臨走的時候我要閻王替我保密,不要泄露我是覺者的身份,那老頭麵露苦澀,直說他這地府怎麼近年來總那麼受歡迎,我又好好的威脅了他一番才離開了,臨門一腳,我想起來還有事情沒問,又道:
“哎,那個記錄的卷宗師呢?”
閻王心虛的看了我一眼,我眯了眯眼,冷冷的看著他,他終於敗下陣來,歎氣道:
“哎,這也不怪小仙,那個時候地陰剛剛經過整頓,一片混亂,還沒來的及找正統的卷宗師,當時小仙找了一個小使者去充當的,後來雪忍上覺離開,他也走了。”
他越說越心虛,聲音也越小,但我總覺得他沒說完,那個小使者可能被他趕走了,不過我也沒難為他,畢竟這些事情上麵也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他也不算太過分,但我麵色卻很冷峻,嚇唬他道:
“連上覺你也敢騙?老頭,你膽子不小啊?”說完也不去看他緊張恐懼的神情便離開了。
在回去的路上,我站在橋上望著那片彼岸花海,思緒遠飄,看著手裏的神印,一直等待著。不知過了多久,橋上進來的鬼魂越來越少,一聲鍾鼓聲響起,一個身影緩緩出現在花海之中,走近時我這才發現他的眼睛上係著一條白色的飄帶,身上的傷口已經腐爛了,整個人雖然狼狽不堪,但風采依舊。
我突然想起閻王說起碧水的時候隱晦提起的一段,鳳瑾漓自從雪忍上覺走後一直待在公主府,整天對著雪忍的畫像發呆,那是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雪忍強迫他畫的,當然她的本意是讓他靜下心來修心養性,那幅畫像還是鳳瑾漓悄悄畫的,當時碧藍和碧水都抿著嘴偷偷笑。
往日之歡樂是如此的短暫又美好,所以襯的今日的離別是這般的傷心欲絕。
我看著他近乎死寂窒息的神情,不知道要說些什麼,要說雪忍上覺不忍心看到這樣的你?還是說你早早放棄自己的執念去投胎?我發現我什麼也說不出來,隻能將手裏的神印遞給他。
他呆呆的,許久才轉過頭來看著我手裏的神印,明明他看不見,但我卻能感受到他滿滿的震驚和悲傷,他伸出滿是傷痕的手,顫巍巍的接了過去,似乎感受不到什麼,嘴裏念念有詞的說著什麼,最後又無聲的哭泣起來,眼上係著的飄帶上慢慢滲透出血跡來。
我細細聽來才隱約聽清幾句,“你度你的眾生,我守我的神明......”
我的心微微顫抖,卻不知道要說什麼,這個時候似乎任何的言語都已經無法表述這段感情,無法表達他幾生幾世的執著和守候。
微風習習,吹動了他的白發,也吹起了火紅的花瓣,像是盛宴,又像是送別,
“去人間吧,或許她在等你。”
說完,我便離開了,我並不是為了勸他去投胎,而是我有預感,雪忍上覺一定在人間,神印是她的法器,和她的意識相連,她要想拿回神印,何必來地陰找呢?雖然我不敢肯定她一定是為了鳳瑾漓而來,但是也一定有因為他的因素存在。
虞善喚神清,她封印了神印,把它交給琉璃法王,可能為的也就是今天,而這也是琉璃法王詢問我法號的緣起。
上界他們難以相聚,或許在人間他們可以再次相會。
轉了一大圈,又回到卷宗室,我突然發現那些記錄已經消失了,隻留下厚厚的竹簡,四下張望卻不見人,我摸了摸竹簡,看來是它上麵的保護法術失效了,如此隻能是神印解除了封印,看來鳳瑾漓已經去找雪忍上覺了。
我靠在椅子上放空思緒,既然雪忍上覺不想留下這段記載,我也不好再敘述下去,隻不過這一段往事會隨著曆史的發展而逐漸被人忘記,或許很多年之後,有人也會問起那個曾經守護地球運行的送靈人是誰,他們也隻是當做一種故事和傳說來懷念,無人再去探究其中的真假。又或許對於後人來說,前人的經曆也隻不過是一種傳奇來演繹,但是對於當事人而言卻是還原,過程重不重要沒人在乎,但是結果卻是他們所不能承受的。
隻不過並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有後續的,不然又哪來那麼多的故事呢?真是應了那句“人生近看是悲劇,遠看是喜劇”,到底是悲是喜,誰知道呢?
思君行遠道,卷雲送意,笛聲啟塵埃,大魂悲而同道歸,往事如風,且終散,緬懷以故人去,又何懼以往事息!
鳳瑾漓一生為魔,生生不得善緣,幸虧他遇到了雪忍,那個救度他於深淵的神明,為其得以生而為其甘願死,卻也道人之常情。至於那個神明到底有沒有對他動過心,已經不重要了,至少他的生死等候換來了她的回眸,不是嗎?
哎,這人生啊,樂在其中,又苦在其中,苦樂相融構成人生五味雜陳,或怨或癡或心甘情願。我看著桌麵上的竹簡,喝著茶又去整理另外一份卷宗了。
《卷宗錄一》神明之光,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