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南城一到寢室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由於眾所周知的文科班男女比例問題,他和管佳仁自高二分科後就占著四人寢的豪華配置——下鋪睡覺上鋪堆雜物,小小的四方空間愣是過出了輕奢的感覺。
可現在的情況卻是原屬於管佳仁的雜物上鋪也擺上了枕頭被褥。
於是乎,管佳仁從隔壁幾個男寢串門歸來,剛一進6213就被麵色複雜的謝南城問了個沒頭沒腦的問題。
“你為什麼幫我也鋪了床?”
“想什麼呢?謝哥。”管佳仁皺著眉繞過謝南城,拍拍上鋪又順勢在自己的床上坐下,“這是盛哥的床位。”
“誰?”
“盛哥,盛宏。上一屆回來複讀的。”見謝南城仍一臉迷茫,管佳仁又補充,“他也是隊裏練短跑的,你之前訓練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沒印象。”
謝南城轉而收拾起另一個空著的下鋪,壓根沒打算多做深究,可管佳仁卻跟開了閘的水龍頭似停不下來。
“謝哥你真在隊裏呆了兩年嗎?我一扔標槍的都認識盛宏。哎人這麼大少爺呢!家財萬貫風流多金的,人群裏最像公子哥的可不就是他嘛……”
“公子哥還回來複讀?”
“……”
雖然管佳仁被噎得說不出話,但謝南城還真就信了管佳仁的鬼話,一個吃喝抽燙的浪蕩公子哥形象被貼上了名為“盛宏”的標簽。
但,管佳仁嘴裏的消息如果能有一次百分百可信,謝南城就能當場“庫嚓”生個娃。
開學第一天,盛宏先謝南城一步鋪了床就走,第二天上課也沒見著人,直到第三天下午開始訓練,在帶隊的汪老師宣布由施英擔任新的隊長時,謝南城才算正式見了盛宏本人第一麵。
那人是在大家給新隊長的掌聲中出場的,走得慢不說,甚至還帶點旅遊度假的悠閑。穿著是正常的運動裝,雙肩包好好的背著,頭發服帖的遮了小半個額頭,全身上下唯二稱得上流裏流氣的大概隻有插在褲兜裏的手和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所以謝南城是如何憑借管佳仁具體卻虛浮的描述而得知來人是盛宏的呢?
“像不像?”管佳仁湊過去小聲問。
“像什麼?”
“公子哥。”
“我看你比他像。”謝南城瞥了管佳仁一眼,“像地主家的傻兒子。”
管佳仁一個假動作要去打謝南城,後者和之前兩年一樣連閃身的動作都不屑於去做。
高三在施英新官上任宣布的千米熱身中開始,好像一切都是新的,但又熟悉異常。
管佳仁和之前一樣,兩杆標槍取了二十分鍾成功逃脫千米熱身,而謝南城也一如往昔,仍在之後的200米小測中一馬當先。
他剛一過終點線,就聽一個並不熟悉的聲音道。
“不錯啊你,有我當年的風範。”
循著聲音望去,果然是盛宏,他不知什麼時候坐在了主席台邊沿上,兩條腿掛下來有一搭沒一搭的踢著空氣。
從謝南城的視角看得仰視他,不知是逆光不真切或是別的什麼原因,總之他看得太仔細,以至於一時間忘了回那句可能是在和自己說的話。
“盛哥,和我們一起練吧!”同是練短跑的另一個男生先一步搭話,“後麵幾屆上來的新人少了,咱現在都不分年級練了。”
“好啊。”盛宏躍下主席台,飛快瞥了謝南城一眼,但很快就轉向了之前來搭話的男生,“走,再來一場!”
男生對於比賽這事大概有天生血性,幾個隊友哄著謝南城跟盛宏並排站在了起跑線上,說要看他倆一較高下。
“預備——跑!”
周圍的場景走馬燈似飛速變換,隻是與以往不同,謝南城視角中出現了一個若有若無的身影。
兩人時而比肩,時而其中一方領先半個身位,短短200米拉扯出了無限。說來也奇怪,模糊景象中的盛宏竟在謝南城腦中留下了清晰的側臉。
“同步過線——牛啊!”
起點處幾道看熱鬧的聲音傳了很遠,謝南城心裏沒什麼波瀾,隻是習慣性走回終點時被身後的人叫住:“謝南城你等我一下。”
大概是他自己之前對盛宏名字長相一概不知的原因,當謝南城聽到盛宏如此熟稔喊出自己名字的一瞬,他有些發懵。
“你怎麼知道我叫謝南城?”
盛宏大概也沒料到他會這麼反問,竟也是一愣,隨後笑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