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裏傳來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聲,倒在地上的人手指動了動。
薑姝慢慢的醒過來,她大悲大慟之後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眼前模糊,薑姝揉了揉眼睛,看到鍋中已經平靜下來的水,昏迷前的記憶像是荊棘一樣刺入她的腦中。
薑姝脖子慢慢的扭動,然後看到了依舊倒在血泊裏的小春。
前兩天還滿含期待捧著書的小春倒在地上,流了那麼多的血,她胸前護著的書早就已經被浸透了。
薑姝身體一動就異常疼痛,她手撐著地爬過去,然後呆呆的看著早就已經死去的小姑娘。
她慢慢伸手抱起了她,發愣的想。
其實她也沒有什麼用,努力了這麼久依舊毫無用處,她連一個六歲的小姑娘也保護不了。
那些人先前那麼尊重她,不過也是因為她是女皇的女兒,可若是沒了這層關係,她又是什麼東西?
薑姝呆呆的一動不動,她以為自己所擁有的不過都是別人給的,其他人一旦收回去,她就會任人宰割。
她對身邊的一切產生了迷茫,直到天黑,薑姝背起了小春,然後拄著木棍找了個地方把她埋了。
她渾渾噩噩的坐了許久,這段時間腦子一片混亂,薑姝又找了回去,她從男人身上把餅扒出來,然後塞進嘴裏吃。
薑姝麵無表情的重新撿了弓和箭,匕首也拿在手裏,她跟著大部隊不知道去向何方。
她身上偶爾疼痛,疼的喘不過來氣,薑姝在夢中驀然會想起元音。
如果他在的話,他不會讓人這麼欺負她的。
薑姝蹲在地上看著手上的弓。
一周過去,薑姝手上的糧食也都吃完了,她知道自己不會死的,沒有人舍得她死,可究竟把她當什麼就不知道了。
薑姝又撿了一個小姑娘,這次的比較大,大概十歲左右,身上都是傷口,她把她翻過身的時候,身下還壓著一把刀。
對方剛醒,還沒動手,薑姝的匕首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她嘶啞著聲音,“我對你沒有惡意,隻是救你,沒空跟你玩什麼真假壞人的情節,聽明白了嗎?”
要是以前,薑姝不會這麼做,可是現在她隻想走最簡單的路,多餘的隻覺得浪費時間。
薑姝知道眼前這個小姑娘危險,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救她,也許是她趴著身子倒在地上太像她。
她明明隻和小春相識了兩天的時間,並沒有多深刻的感情,可是小春不應該死在那裏。
“我隻是想讓你活著。”薑姝垂眼。
對方沒說話,薑姝慢慢的放下了手裏的匕首,她拿出了一小塊餅,“吃吧。”
小姑娘伸著手接過去。
跟上次一樣,薑姝問:“你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
“也叫小春吧,我們一定能活到下一個春天。”
“好。”
薑姝不知道這個小春是從哪裏來的,明明年紀那麼小,她身上卻有很多刀傷,而且手上老繭像是常年拿刀。
每個人都有秘密,她什麼都沒問,薑姝帶著她繼續往京城的方向走,其實以他們兩個人的戰鬥力以及帶的糧食肯定是走不到京城了。
“如果沒有選這條路就好了。”她道:“我們拐向其他的方向說不定能得到救助。”
究竟要去哪?那天小春問她,“我們到底是往哪裏?”
“不知道。”薑姝坐了下來,她眼神茫然,從兜裏掏出來一塊小餅子掰開,“最後一塊幹糧了,吃完我們就要想其他辦法了。”
她們兩個人臉上髒的早就看不出原來的麵容,隻露出來一雙眼睛還是幹淨的,小春接過來咬了一口。
“不知道往哪裏去,沒有希望隻會死的更早。”
“是啊,如果……”
“你為什麼總說如果?”小春扭頭冷巴巴的問。
“什麼?”薑姝有些恍惚,她簡單解釋,“我隻是假設罷了。”
“為什麼要假設沒有用的東西?”小春不理解,“事實擺在麵前為什麼還要假設?有的東西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胡亂假設隻會讓自己陷入怪圈。”
薑姝愣了愣,看向小春。
“你的假設就像是問自己的父母,如果我不是你的女兒你還對我好嗎?從小撫育我嗎?你是隻是對你的女兒好,還是簡單的對我好,但是你這種假設根本就是廢話,你本來就是他們的女兒。”小春問:“這種假設到底有什麼用?”
薑姝腦子像被重重的撞了一下。
其實這段時間她一直在想自己的選擇是不是做錯了?
如果她不是女皇的女兒,如果她沒有選擇白言玉,如果她沒有接聖旨,那個小春是不是就不會死了?她懷疑自己真的有能力嗎?
可現在她突然明白了,她就是女皇的女兒,她就是選擇了白言玉,他就是接了聖旨。
沒有如果,她也回不到過去,就算是回到了過去,也不代表她有更好的選擇。
事實本就如此。
薑姝突然明白,她要做的就是保持初心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