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李英不以為意,【我吃飯的時候除了看吃播還會看法製節目的。】
042跟不上宿主的思維跳躍:【所以呢?】
它倒要看看吃飯看什麼節目跟打人有什麼關係,最好是真有什麼關係。
李英反客為主:【所以我那是特殊防衛頂多算防衛過當。】
042不死心:【這可是1990年,法律還沒那麼完善,再想想你跟王子的未來,身邊還有個小的呢!】
李英這才偃旗息鼓:【好的吧,聽你的。】
042很欣慰,這個宿主聽統勸,能處。
【我敬佩過一個素未謀麵的人,其實我不確定他是不是真實存在的,或許隻是虛構的。】李英轉頭跟042說起了另一件事,【那是個外國網友發的帖子,發帖人自稱x先生,他說自己煉銅,看到孩子就有反應,根本沒有辦法控製自己。他隻能把自己關在地下室不出去見人,但世界上總是充滿了孩子,他避無可避。】
042已經有些習慣宿主的發散性思維,頗為捧場:【然後呢?】
【他把自己化學閹割了。】李英眯起眼睛看著那個越走越近的男人,【他說,整個人都輕鬆了,因為知道自己就算失去控製也傷害不了無辜的孩子。】
042一聽就支棱起來了,飛快地搜索起相關信息。
【人類有時候是會高估自己的意識。他們認為一切都是自由意誌的選擇,事實上,人是會被肉體局限的,基因、激素、大腦都會影響人的行為。受傷的大腦會影響思維,過高的激素會左右行為等等。】李英還在感慨著,【但當一個意識認知到自己正被肉體局限後做出的選擇才更為可貴,才是真正的自由意誌。】
042被這冗長的像繞口令一樣的話繞昏了頭。
話語間,那個男人擦肩而過。
前麵李英說他生龍活虎其實不太準確,他的眼睛腫得老高,看起來視力完全不行了。路過李英走出幾步了好像才察覺剛剛身邊有個人,又折返回來湊近辨認。
他努力睜開腫如饅頭的雙眼仔細辨認著,像是熟過頭的水蜜桃裂開兩道屁股縫。嘴上本來還大聲嚷嚷著,“哪個班的?上課鈴打了半天了還在外麵晃……”
他本來氣勢洶洶的,等看清眼前站的是誰後馬上噤若寒蟬不吭聲了。
他先是倒吸了一口冷氣,夾緊雙腿又誇張地後退了幾步,然後扭頭就跑,一邊跑一邊回頭確定人有沒有追過來,還不忘用手捂著後脖頸,生怕被點了大椎穴似的。
這末路狂奔的情景似曾相識,跟李英那天從芭蕉林逃回家一模一樣,隻是角色對掉了個。
李英被對方行雲流水般的一係列動作弄得目瞪口呆,頗有一種“我還沒用力呢你怎麼就倒下了”的挫敗感,敵人不戰自退,屬實無趣。
這戲劇化的一幕也差點驚掉042的下巴,嗯,如果它有下巴的話,電子音都變得斷斷續續結結巴巴:【查……查到了……是……是真的。】
這次換李英沒跟上節奏:【?什麼是真的?】
【那個帖子,那個人是真的。】
李英沒有說話,直到桃桃拉了拉她的手。她回捏了一下小肉手,才拉著人回家了。
路上要穿過防空洞,在漫長的黑暗隧道裏她突然跟042說:【統統,我想好投稿要寫什麼了。】
【什麼?】
【x先生有了一個孩子,一個被保護的很好的孩子。】
此後,這個小世界誕生了一部超長篇兒童小說。它以一個孩子的視角描繪了世界,裏麵有對世界的好奇與探索,也會遇到各種危險最終化險為夷,以及對父親超大份的愛。這本小說開始隻是以單元故事連載在地方報紙不起眼的小角落裏,後來曆經種種才順利出版,又被再版了無數次,堪稱文壇常青樹,深受兒童的喜愛。
人們不知道小說作者的真實信息,他隻留下一個筆名——“x先生”,除了早先年刊登在報紙上收取的稿費外,後麵的版費全委托機構捐給了反家暴慈善機構。
就如同小說自序裏短短的那句話——縱使被困於果核之中,靈魂依舊可以快樂飛翔。
隻有042知道,這部小說是宿主獻給另一個靈魂的讚歌。
042沒有告訴宿主,x先生最後自殺了。就在發完帖子後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