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去學校(2 / 3)

她雙手抱拳放置腹部,人筆直地躺著,眼皮在激情打架,精神上也很困倦,偏偏怎麼也睡不著。李英怕翻來覆去折疊床弄出聲響再吵到臥室的人,半眯著眼睛盯著虛空一點發呆。

042也從資料裏知道宿主以前因為神經衰弱導致了長期失眠,它掃描了一下宿主腦區,發現前額葉還非常活躍,於是貼心的放起了ASMR助眠音樂。

李英悄悄翻了個身,慢慢蜷縮成一個蝦米。隨著雨打芭蕉的音樂終於進入了夢鄉。睡前還不忘跟係統道謝。

她睡著了,自然沒看見本該睡覺的王文文偷偷跑出來,他就站在臥室門口,遠遠地看著折疊床熟睡的人。他看了很久,安靜的,像黑夜裏一座雕像。

這一切,不用睡覺的042全看見了。

它感覺不太好。

昔日的偶像如今像個癡漢一樣盯著睡著的宿主……有種偶像即將塌房的崩潰感。

別看了,回去睡吧你。

042真想公放助眠音樂,讓這個癡漢也去睡。好在他又盯了一會兒就回臥室了。042發現他快樂值漲了一點。

這事太魔幻了。它給自己兌了一大包棉花糖,它需要吃點甜的壓壓驚。

清晨的曙光像飛奔而來的熱情少女,光透過客廳沒有窗簾的窗戶照在李英臉上,她現在知道王文文早起的原因了,太亮了。

像是熬了個通宵的李英感覺頭昏腦脹,甚至能聽見腦瓜裏嗡嗡作響。起初她以為是昨晚睡太晚產生的幻覺,但那個聲音好像真實存在著。她思緒回籠慢慢回想起,昨晚好像綁定了一個係統?她不確定的問:【統統,你在我腦子裏養了隻蜜蜂?】

被冤枉的042差點哭出聲,它停下吃棉花糖的動作大聲反駁:【才沒有!】

事實上它不吃東西以後嗡嗡聲確實停止了。042有些心虛,扔出一小袋棉花糖企圖賄賂宿主讓她當無事發生。

李英看著手心憑空出現的棉花糖,透明包裝上印著花花綠綠的圖案,裏麵是迷你版蛋筒形狀的棉花糖。

【這屋裏可是有三個人呢。】

042心想它在宿主腦子裏吃東西別人又聽不到,這是乘火打劫!但授柄於人,它隻得罵罵咧咧的又扔出兩袋,接著委屈的躲進意識空間裏。

李英其實並不介意係統在腦子裏實時吃播。確診糖尿病以後,她開始控製飲食。那是個漫長的實驗過程。食物像一團亂碼擺在麵前,她不知道哪一些對她來說是安全的。社交平台上有很多人分享心得,有的人說吃蔬菜安全,結果李英吃毛豆、玉米、西紅柿也不行。有的人說可以用土豆、山藥代替主食,李英試了,也不行。好像每個病人的升糖反應都不一樣。她隻能老老實實的挨個試,就像實驗室截取了一段基因組得慢慢篩選出其中的有效基因一樣。篩選的方法就是吃東西測血糖。吃之前先測個餐前血糖,吃完兩小時再測個餐後血糖,波動不太大的就是安全的。這個篩選持續了很久,久到李英的十根手指頭沒有一個是好的,上麵密密麻麻全是針眼和腫塊。這種疼痛的關聯就那個臭名昭著的“小艾伯特實驗”,沒錯,又是以受害者命名的。

吃飯跟疼痛關聯在了一起,久而久之形成了條件反射。李英開始抗拒吃東西,有點厭食症的前兆。東西越吃越少這當然是不行的,她就想到看吃播來刺激食欲,但食欲沒怎麼被勾起來反而起了反效果,吃播刺激了一個叫“鏡像神經元”的東西,她看別人吃,感覺自己也吃了,吃東西反而更少了。

話是這麼說,但“感覺自己也吃了”多少緩解了不能吃很多食物的痛苦,也算是好事一樁。

李英有個病友,二十六歲時候確診的,她以前是個雲遊四海熱愛美食的旅行博主,因為這個病又得了抑鬱。導火索是她老公吃了一個漢堡。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李英是能體會那種痛苦的。就像全世界的花一下子都敗了,一個芭蕾舞者韌帶斷掉了一樣。

那個女孩崩潰的大哭,斷斷續續的描繪著那個導火索——“我做好飯,老公忽然說他不在家吃晚飯,他想吃漢堡。他買回一個五層牛肉餅的至尊巨無霸,裏麵塗滿了番茄醬。他在我麵前吃的津津有味,我卻不能吃。”

她哭得淚流滿麵,而她老公卻說:“你不能吃,總不能讓我也不吃吧!”

說的沒錯,但她徹底崩潰了。

從此沉溺在抑鬱的深海裏,再也上不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