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導致李英後來看美人蕉總覺得自己在看佛祖的腳趾頭,有些不能直視。她就把目光移到了旁邊的綠葉上。
很奇怪,這麼大的葉子,李英之前都沒有在意過,當目光聚焦在蕉葉上時,李英才驚覺它有個尖尖角,美得甚至超過了花朵。李英覺得人就是很奇怪,當目光隻停留在一個地方,就很容易錯過其他的美。她也才意識到,美人蕉不光是有花,還是有葉的。那個佛祖腳趾流血的傳說可能不光光指的是花,它指得是美人蕉整株植物,是她先入為主了。
其實那天王文文不光說了美人蕉是由佛祖腳趾流出的血變來的,他還說,美人蕉的花語是堅定的未來。
李英一直搞不明白花語設定的機製是什麼。就像母親節為什麼要送康乃馨,祭奠故人得送菊花一樣。
回去她輾轉反側想了很久,美人蕉應該是天很熱也可以開花,比較堅定,長得也比較高,才會有那個花語吧。
當然了,王先生家附近的不是美人蕉,李英要摘的是芭蕉葉。美人蕉可是美人蕉科的,雖然跟芭蕉都是薑目的,但連科都不是一個科的。李英還認識有種長得像孔雀開屏的旅人蕉,據說叫這個名字是因為旅人割破葉柄底部能喝到水。李英更願意叫它“鐵扇公主”,是鶴望蘭科的。以前李英以為他們名字裏都帶個“蕉”應該都是一家子的,後來才發現差別可大了。
題外話,小時候除了古惑仔還流行了好長一陣子的僵屍片。不是歐美行動遲緩那種僵屍,是會蹦的那種。李英的父親斥巨資買了部影碟機,租了好些碟片回來看。李英記得其中有部僵屍片,有個女死後變成了女鬼藏在芭蕉林裏。那個女鬼穿著大紅衣服長得很美,紅色+美人+芭蕉\u003d美人蕉。年幼的李英就覺得她變成了美人蕉,在她認知裏,美人蕉名字裏有蕉也是芭蕉。雖然滿屏會動會攻擊道長的芭蕉樹跟王文文家種的美人蕉長得完全不一樣,但李英還是固執的認為那個女鬼變的就是美人蕉。
李英牽著桃桃一路晃晃悠悠溜達到了目的地。眼前的這一片應該就是常規的那種芭蕉,跟那個僵屍片裏的芭蕉真像。長得沒超過兩米,應該不是香蕉樹,也不知道結出來的芭蕉跟香蕉味道上有什麼區別。不過她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香蕉的味道。
李英知道芭蕉和香蕉不一樣,是看到泰國不光有芭蕉葉粽還有一種香蕉葉包的粽子,據說會有一種果香。他們還有一種烤粽子,是把煮好的粽子剝掉粽葉放在芭蕉葉上烤,配椰汁一起吃,很是神奇。
古人總喜歡把雨和芭蕉寫在一起。像蘇軾就寫過“雨打芭蕉閑聽雨,道是有愁又無愁。”
李英以前是不懂的。
語文老師總說文人會借景抒情,李英想,你憂愁就憂愁跟雨打芭蕉有什麼關係?同樣不理解的還有川端康成的那句“淩晨四點,看到海棠花未眠。”後來,李英真正的聽過一次雨打芭蕉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雨水打在高高低低的芭蕉葉上。像是有個調皮的小孩在敲牛皮鼓,她覺得很有趣,迫不及待地想把這一切分享出去,找了一圈卻發現沒有可以分享的人。再後來,淩晨被一場噩夢驚醒,她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透過玻璃看見窗外月光下開了一朵白色月季。真美啊,像是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李英想,王文文要是在身邊就好了。
李英看著眼前高高低低的芭蕉葉,低一點的芭蕉葉已經有點泛黃了。李英摘了幾張相對比較完整的,打算拿回去煮一下。
冷不防的瞥見不遠處有個高大的身影,像是盯了她很久。李英嚇了一跳,以為這芭蕉林成精了,蹦出個男鬼。冷靜下來又想該不會是這片芭蕉林的主人吧?頓時有種偷瓜被瓜田主人抓現行的窘迫。李英下意識把芭蕉葉往身後藏了藏,又覺得這樣不行,思來想去,真是摘了有主的芭蕉葉,該賠錢也得賠錢。
牽著桃桃拿著芭蕉葉,李英邁著壯士斷腕般沉重步伐朝那個身影走去。
越靠近,李英越心驚。這人未免也太高大了點,跟韓漫走出來的雙開門冰箱似的。身上鼓鼓囊囊地幾乎要把襯衫撐爆。李英心想,完了,要是被這人打一拳,得被打死吧。還有,這人為什麼要穿緊身襯衫,紐扣都要崩壞了,是家裏太窮買不起大一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