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心想，你都不太直，本來不就沒孩子嗎？再說你一個男的又不能生，隻要管住下半身誰還能逼你生不成？
李英理所當然的隨口接道：“那就不要啊。”
王先生猛地轉過身，驚訝的瞪大了眼睛，語氣裏夾雜了疑惑和雀悅：“沒問題嗎？”
李英被這家夥一驚一乍的動作嚇了一跳：“當然了，這是你的選擇，你的人生你做主啊，你不想要小孩就不要啊。”
王先生又急切的追問道：“不會……不會很奇怪嗎？”
李英想這有啥可奇怪的，後世一堆丁克，都活得好好的。雖說她認為每個生命體都有天然的責任，但所有責任裏最優先級的是對其本身負責。說人話就是——人得為自己而活。
一個人首先得是“我”，然後才是兒子、兄弟之類的其他身份。作為一個獨立的個體，生育並不是必須承擔的責任。一個人如果隻以別的身份活著，未免也太悲哀了點。就像一個女人為了做一個好妻子一個好母親逐漸失去了自我。她很偉大，但又有點可惜。
李英反問：“為什麼會奇怪？”
“大家都會結婚生孩子……”
“那隻是一種選擇。”李英想了想，為了方便對方理解又舉了個例子，“就像吃粽子選甜口還是鹹口一樣，甚至你不想吃也沒關係的，你可以選擇不吃。”
王先生像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我也可以選擇嗎！”
“為什麼不可以？除非你餓了三天，眼前隻有一個粽子，不吃你就餓死了，為了活下去你不得不吃。可就算這樣，也有人寧願餓死也不吃嗟來之食，那個人隻是有比生命更珍貴更值得守護的東西。”李英歎了口氣，“不是不能選擇，而是有的選擇需要很大很大的勇氣。”
李英又問：“你看過封神榜嗎？”
王先生點了點頭。
“裏麵有個很會算卦的周文王，他算出自己兒子被殺掉做成了肉丸。那幫人把肉丸拿給他吃，他還是吃了。那時候我很不理解。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吃掉自己兒子的呢？我想，我要是周文王肯定是不會吃的，大不了就被殺掉。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後來我想明白了，那隻是一個選擇。他有更重要的東西要守護。”
“但那個東西不是生命，我覺得也不是大義，也不是複仇。是他不能讓兒子白死。”
“你能理解嗎？那個兒子選擇用生命去守護父親，那位父親選擇守護‘他兒子想要守護的東西’。聽起來有些拗口是不是？”
“他可以選擇不吃肉丸，這樣以死明誌。世人不會說他吃了兒子枉為聖賢，他也不用生活在痛苦和內疚之中。後人隻會說他是被無辜迫害的聖賢。但是他選擇吃下肉丸。”
“他選了一條，更難的路。”
講完這一切的李英覺得自己講得亂七八糟毫無條理，她不知道王先生有沒有聽懂，但她再一次從這個故事裏得到了力量。
“當然了，這隻是我的個人想法。”李英總結道：“不同的選擇而已，你的人生應該由你自己做主。嗯，尤其是成年後。”
王先生的眼睛一直都亮亮的，他真誠道著謝，隨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口問：“你喜歡海螺嗎？”
王先生問完也不等李英回答，就去臥室摸出了一個海螺，獻寶似的遞到李英麵前，“是口琴的回禮。”
是一隻花點鶉螺，現實裏的王文文也曾送過李英一隻。王文文說貼在耳邊用心聽，海螺裏會有大海的聲音。李英沒見過海，更沒聽過大海的聲音，她捧著海螺貼著耳朵，從左耳換到右耳聽了很久。其實她什麼也沒聽到，但是她覺得應該是有聲音的。王文文問她聽到了什麼？李英說也許是輪船汽笛聲。
後來她才知道，所謂大海的聲音不過是共振後放大的白噪音。雙手捂住耳朵也能聽見。但得知真相的李英還是很喜歡那個海螺，雖然不是大海的聲音，卻也是大自然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