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借把東風(2 / 3)

她們約見在一片人跡罕至的小樹林,在這個隱蔽的角落裏,驚慌失措的婦人跪地求饒,她訴說著自己的苦難——重男輕女的原生家庭,被買賣的包辦婚姻,婚後沒生出男孩被酒鬼丈夫家暴,丈夫醉酒失足落水而亡後被公婆嫌棄克夫,被趕出來回到娘家又被賣了一次。李家在她看來是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我要是被趕回去就被賣給同村五六十的老光棍,閨女也會被賣,我是真的不能被趕回去。”

“也,也不是我要害你弟弟的,是老太太指使我這麼做的,老李也是知道的啊,娃就是他扔進去的,我平時都吃不飽哪有力氣推那個木蓋子!”

“再說,再說我身子被打壞了生不出娃,有個男娃我當親生的養,養熟了不也能給我養老?我本來就是打算把你弟當自己娃養的。”

李英像泄了氣的氣球,忽如其來的疲倦感淹沒了她。看著眼前鼻涕眼淚糊成一團的婦人,李英失去計較的力氣。

一個大俠抓住了她以為的邪惡之人,才發現這個人並不是邪惡本身。蠢毒不自知的人不可救,懲罰也毫無意義。

“我什麼都不知道,今天來,是求你讓李家放人的,多做好事,積善積德。”

二人的會麵到此結束。這也是她們最後一次見麵。

不知道張寡婦回家後做了些什麼,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李家很快傳來消息,不但爽快放人甚至還主動要求寫下斷親書,生怕李英養不活再給送回來。

李英想,可能是被衛生所一百多的醫藥費嚇到了,又或者是打聽到破壞軍婚確實是要坐牢的,又或者是別的什麼。不重要了,反正結果是好的。她決定跟娃娃親溝通一下,先離開這個地方再說。

原身記憶裏,她跟生父的一切記憶像是真空帶被隔離開,知之甚少,更別提那門娃娃親了。她不光不知道對方什麼名字連在哪是幹什麼的都不知道。她隻知道生父和那位戰友的名字,手上拿著一封烈士表彰信還有一封戰友寄過來的信。信封上寫的地址當然不可能是具體地址,隻是大概一個方向。原身按著信封上的地址找過去,到了地方才發現那一片大大小小好幾個區,幾番周折輾轉找了幾個地方才找著人。

李英沾了原身記憶的光,不用解密似的探索真確地址。其實在她看來明明一切有跡可循,每個月有發放補貼,去問補貼來源不就好了。雖說她根據記憶知道對方在哪,也不能不通氣就上門去找吧。

九零年代了,又不是七八十年代,搞什麼包辦婚姻。要不是在衛生所那晚希望桃桃挺過去而許願承諾老實做個工具人,她都不想去找娃娃親趟這渾水。他們相親相愛,跟她李英有什麼關係?不過想想,許了願必然是要還願的,言而有信大丈夫也,大不了就做個一線磕cp工具人。

李英從發補貼的工作人員那問來了原部隊的電話,得知了當年的一些細節,那場洪水來得很大,上遊衝下很多東西,原身生父救的那位戰友也在後來被衝下來的石頭砸成重傷,不久後也犧牲了。時間上算就是在寫完那封信後不久。好消息是那位戰友的親屬是隨軍的,雖然他媳婦也改嫁了,但嫁的還是部隊人,娃娃親也一直生活在軍區,不過沒當兵,隻在軍區小學裏當老師。

就這樣李英要到了娃娃親的電話。當然是他學校的電話,這時候個人還裝不起電話。不過由於告知消息的老大爺說的是粵語,娃娃親的名字李英隻聽懂了“王”這個姓,也許他叫王汶?管他呢,就叫他王先生吧。

當然她沒敢說自己跟王先生有娃娃親,隻說想拜訪一下父親當年的戰友。沒想到那位戰友也犧牲了,時間上前後腳,也難怪這些年沒有聯係。頗有點漢隆剃刀的意味。

漢隆的剃刀。記不得從那本書上看到的,也不記得是哪個哲學家提出的,大意是用最大的善意去揣測別人。一路走來,李英覺得這個世界對它沒什麼惡意。所以,她也不介意用漢隆的剃刀來麵對這個世界。

雖說要來了電話,李英還是做了點心理建設。原身的記憶隻是記憶,李英把它當作平行世界的另一種可能,畢竟很多事情自她來以後也變得不一樣。她也發現了記憶裏沒有的細節和真相,所以不想先入為主的把王先生想成很壞的人。也不想給他貼上騙婚之類的標簽,一切歸零。她要重新認識這個王先生。

李英以前也看過年代文,裏麵不乏有先婚後愛的甜寵劇情,大體是女主走投無路或者機緣巧合跟男主閃婚,婚後種田生子幸福美滿。李英很喜歡這種故事,但故事就是故事,它像塊很甜很漂亮的糖果,甜美的不真實。這種出於學習或者職業濾鏡下的擇偶標準也非常危險,壞人又不會把字寫臉上,人品也跟學曆職業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