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飄飛，滴水成冰的天氣。
江淮省北部的一個小村莊裏。
冰天雪地中，一位六十來歲，長相凶悍的老婦人將半口袋麥子重重的丟在一對小夫妻腳邊。
“諾，你們的口糧。”
小夫妻也就二十來歲的年紀，男的身量幹瘦。破舊的棉襖外麵套了一件洗的發白的舊軍裝，領口袖口都已經磨出了洞。
女人一身半舊不新的棉襖棉褲，用紅色的格子方巾包著頭。
連臉都遮住了，隻露出一雙秀氣的眼睛。
懷裏抱著一隻用小花被子裹得嚴嚴實實的繈褓。
夫妻倆眼底都透著濃濃的惶恐。
丟下口袋後，老婦人凶巴巴告知：“從今天開始分家單過，你們吃自個的去。”
男人瞧著口袋，裏麵裝的麥子頂多也就三四十斤。
三四十斤麥子，全磨了做煎餅都不夠夫妻倆吃一個月的。
這大冬天的，吃完了怎麼辦？
等著餓死？
他難以置信：“媽，我們一家三口。你就分這半口袋的麥子，不夠吃吧？”
老婦聞言，立馬叉起了腰，橫眉倒豎。
中氣十足的衝著男人吼：“你們三口就你有一畝地，你媳婦的地還在娘家沒遷過來。”
“一畝地能收多少糧食？”
“你們兩口子在家裏吃了大半年了，能剩下半袋子都是你媽我心疼你。”
“嫌少不夠吃，找她娘家要啊！”
“人嫁了我家，地沒劃過來。收成全便宜了他們，要吃的找他們去。”
“不識好歹！”
說罷老婦人重重關上了房門，再不理會夫妻倆。
一陣寒風吹來，兩口子瑟瑟發抖。
“鬆生，咱媽她……”
女人張了張口，話沒說完就淚如珠落。
哪家媳婦才生了孩子就被趕出家門的？
眼瞅著離過年還有一個多月，就給這麼點糧。
是要逼死人麼？
“都怪我不爭氣，沒能生個兒子，惹媽生氣了。”
女人覺得定是因為自己生了女兒，婆婆才急著趕她。
畢竟男人哥哥家的兒子都五歲了，還跟公婆一起吃沒分家呢。
“晚霞，你別想太多，女兒我一樣喜歡。快進屋去，別凍著。”
男人心疼的看著剛生完孩子的媳婦，連忙牽起對方的手。
將其領進了院子角落，一間小小的土坯房內。
那間房原本是家裏堆放農具雜物的，一年前被收拾出來簡單粉刷了下，做了兩口子的婚房。
如今分家了，家裏其他人都住著敞亮的堂屋，沒人看得上這間房。
依舊是兩口子的。
扶著妻子在床上躺好蓋上被子，男人把半口袋麥子搬進房間。
又趕緊把床前的火爐生好。
就湊過去掀開繈褓看那剛出生不久，紅通通皺巴巴的孩子。
滿眼讚歎：“這就是我女兒，長得真好看。”
女人低落的心情被丈夫感染的好了些，小聲反駁：“哪裏好看？紅的像小老鼠一樣。”
“肯定好看的。”
男人堅持：“我聽說小孩子小時候紅，長大就白。”
“等她長大點肯定像你，白白淨淨，漂漂亮亮。”
說到此，男人伸手摸了下嬰兒柔嫩的臉頰。
酣睡的小嬰兒撇了撇嘴，打了個哈欠，睜開了一雙烏溜溜的眼睛。
“我去，我去——這是哪？”
雲凝雨此刻的心情是崩壞的。
她不過是熬夜看書打了個瞌睡，怎麼睜開眼睛自己就變小嬰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