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為你看到的不是人嗎？”
“絕對不是，那種長相隻是看一眼就足以讓人幾天吃不下飯。”
“哪種？”
“像是腐肉堆積成的，頭完全就是糜爛的大肉球，沒有一點人的樣子，他呲嘴獠牙地向我撲過來，我才用筆尖紮了他。”
聽到這個回答，林醫生合上了文件夾，朝著一旁沙發上的警察略微點頭，“他有極大幾率存在很嚴重的妄想症，根據他同學描述能判斷出還有抑鬱症，甚至伴隨有人格分裂。我建議留在康複中心，他這個樣子沒有專業人士監管可能已經無法正常生活，甚至危害到其他人。”
警察一拍大腿站起身來，俯身來到蘇辰麵前。
“你以為你裝成神經病就沒事了？你最好一輩子待在這裏，不然就等著我整死你吧。”
被帶到更衣室的蘇辰，暫時摘下了手銬，對麵兩個男人穿著一身白色，不過對比剛進來時看到的那些人不同，這兩人應該是這裏的工作人員。
“喂，幹嘛呢。”
被打斷思緒的蘇辰望著那人指向地上的白色病號服，在兩人的注視下換好衣服，重新戴上手銬。
在充滿鳥語花香的寬大草坪上，一個少年模樣的人，被兩個壯碩的護工押送著緩緩走過長廊，引得所有人都好奇地停下來圍觀。少年麵容清秀，手上戴著亮銀的手銬，一步一步沉重地從眾人麵前走過。
清河市精神康複中心門外，一個頭發斑白的中年人躲在對麵的石柱後小心的往裏張望著，有幾次他站在門口想近一點往裏看，都被警衛驅趕。因為讓兒子有機會在法庭上被定性為精神失常，他花了這輩子所有的積蓄，連老婆的最後一口氣都沒錢留住。他靠著石柱坐在地板上，恍惚間什麼事情都還沒發生，妻子還在等著回家吃飯，兒子在大學又拿到了獎學金，但是短短幾個月時間，世界裏的一切都崩塌了。
蘇辰從床上驚醒，紮向怪物的那一瞬間不斷重複在腦海裏，一堆巨大的人形爛肉捂著眼睛痛苦地哀嚎著，黑紅的血不斷流出，伴隨著女人的尖叫和整個教室裏狂亂地躁動。
敲門聲傳來，蘇辰在護工的帶領下走進一個月前剛進來時的房間裏，林醫生端坐在辦公桌前，伸手示意讓他坐下。蘇辰坐在對麵的椅子上，看著書寫的林醫生，微卷的長發，身上散發著清香，一身潔白的大褂穿在她身上仿佛充滿了光芒，讓人不由自主地心安。
“還習慣嗎？”林如雪抬起頭端詳著眼前的年紀不大的男人。
“還好。”
“那現在能跟我說說當時發生了什麼嗎？”
蘇辰眼中浮現出一絲閃避，但再次看到林如雪溫柔的眼神，她端著下巴，頭發被隨意地捆著，眼睛勾人心魂，又宛若天使。
“那天我跟往常一樣坐在階梯教室裏的最後一排，教授接了個電話出去了，整個教室裏都很混亂，我看到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兒被一個胖子欺負，她的頭被按著放在胖子的肚子上，穿的裙子很短，被胖子一下撩起，他的手還放在那個女孩兒的裙子裏不安分地亂動著。”
“所以你想英雄救美，就紮了他？”
“我喜歡那個女孩兒，雖然隻說過一句話，但是我從胖子懷中拉出她的時候，她紅著臉，那時我都分不清楚她在笑還是在哭，坐在胖子旁邊的幾個男生全都站了起來，教室裏的所有人都看著我們。那個女孩兒開口說‘謝謝你，但是以後不要多管閑事了’，我的腦袋好像被痛擊了一下，眼睛開始模糊，所有人的眼神還有嘲笑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然後你看到的世界開始不一樣了？”
蘇辰詫異地看一眼對麵的女人，但她是醫生，能大概猜測到也不奇怪。
“我清醒過來的時候，眼前胖子的座位上坐著完全不是人的怪物，像是幾百斤的巨嬰，身上到處都是腐爛的死肉，我想往外跑，那怪物跳上桌子朝我撲了過來。”
“好了”林如雪打斷了逐漸開始緊張的蘇辰，“後麵的我都知道了，今天表現的很好，情緒很穩定，藥可以減半了，從今天開始就給你安排戶外活動，但是必須限製區域，可以嗎？”
蘇辰微微點頭，隨即便被兩個護工帶著走出房間，來到第一次進來時看到的草坪上，護工指著遠離人群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