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月月的印象中,母親一直都是一絲不苟的,冷漠的,得體的模樣。
哪怕是被服務員把食物灑在了衣服上也會從容不迫的說沒關係。
她永遠化著得體的妝容,嘴角掛著得體的微笑,頭發絲一根都不落的梳起來,一身西裝,一副精英的模樣。
哪怕是麵對商業對手的施壓吃了很大的虧,她的脊梁也是挺立的。哪怕是和父親離婚,媽媽也是從容不迫的。在秦月月的心裏,好像沒有什麼能把媽媽打倒。
看著這個彎著腰,卸了妝,披頭散發的媽媽,如此狼狽。秦月月說不出話,隻覺得心髒仿佛被緊緊捏住,喘不上氣。
原來媽媽的眼角也會長皺紋,原來原來媽媽脫下西裝後這樣消瘦,原來媽媽不是無所不能。
想到自己幼年時,媽媽每次回來,自己都要揪著媽媽的袖子,讓媽媽別走了。想到爸爸和爺爺奶奶,對媽媽的怨聲載道。
大家都太自私了。媽媽一個人父母雙亡,獨自撐起一個公司,其中的艱難是她無法想象的。自己從來沒有對媽媽說過一句辛苦了,爸爸從來沒有在媽媽一身疲憊回來以後倒上一杯熱水,爺爺奶奶也隻會說媽媽一個女人拋頭露麵。
自己還要責備,媽媽丟下自己不管。難道媽媽的一生就要為了自己,跟一個不幸福的家庭綁定在一起嗎?媽媽也有權利為自己而活,媽媽首先是她自己,然後才是媽媽。
或許媽媽這些年對自己疏於管教確實是錯了,可是媽媽當年的離婚,自己並不能指責她。
“月月,你說話呀月月!”耳邊徐箐的聲音逐漸清晰了起來,秦月月這才從自己的思慮中走出來。
她一陣懊惱,怎麼自己又走神,沒能好好和別人交流?
她定睛一看,徐箐離的近了,臉上的細紋更加明顯,法令紋,魚尾紋,雖然保養了卻難掩鬆弛的皮膚,以及鬢間沒來得及掩蓋的白發。
徐箐聲音顫栗著說:“月月,和媽媽去床邊坐好不好?”
聽著幾乎接近懇求的聲音,秦月月聽到的仿佛不是去床邊坐,而是....“月月,好好活著好不好?”
她原本麵對著落地窗外的燈火,現在媽媽擋在了自己的身前,讓自己看不清窗外的景色。
秦月月張張嘴,喉嚨幹澀,她沒有想過怎麼麵對母親的淚水。在她心裏,母親是不會流淚的。
在家人麵前,她就變得不善言辭,隻能點了點頭。
徐箐牽著秦月月的手,秦月月感受到了母親的顫抖和溫暖。
母女二人坐在床邊,沉默的坐著。秦月月原本很討厭這種沉默的氛圍。可現在不知為何,她隻覺得心髒鼓鼓囊囊的,手心裏不斷地傳來母親的溫度,好像把罩住她的大網撕開了一個口子,讓她看到了渺茫的希望。
“月月,你願意住院嗎?”
秦月月愣了一下,她本來不想住院的。將死之人,何必浪費那錢?
看到媽媽殷切的,渴求的眼神,她抿唇低下了頭。想說一句自己沒事的,別花那錢,又覺得說不出口。
自己明明有事。
“月月,你不要怕花錢,別說媽媽現在很富裕,就算是媽媽很窮,也一定要讓你好,健康和開心才是最重要的,你要知道,你的開心和健康比錢重要得多。”
“嗯.....”秦月月點點頭。卻不那麼看好。住院就能解決嗎?
徐箐露出一個笑來,伸手想揉一揉秦月月的腦袋。
不跟家長親昵的秦月月下意識的想躲開,卻沒成功,被一個溫和的大手輕柔的摸了摸。
“還困嗎?”
秦月月搖搖頭。
“想不想去看日出?”
秦月月又搖搖頭。說自己沒興趣,太累了。
徐箐沒有勉強,把秦月月帶到自己的臥室後,把自己的ipid找了出來。
“月月,你登一下你的社交賬號,拿去玩一會。等天亮了,媽媽帶你去醫院。”
秦月月看著媽媽遞過來的ipid,心情複雜,點了點頭。
“媽媽,你再睡會吧。我自己可以的,不會再亂跑了。”
徐箐心中熨帖,就連揪心的小團都在係統空間裏嚶嚶嚶的說秦月月懂事。
其實她也十分不放心秦月月,可是如果對她的關心表現得過於犧牲自己,隻會讓她自責有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