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立地成佛(2 / 2)

於妻聽見動靜,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打回來了,趕緊吃飯吧。”

於悅心疼的看著父親消瘦而且蒼老的容顏。

擺放好手中的餐盒,叫媽媽過來吃飯。

看著手中的筷子,他毫無食欲。

“媽,為什麼好人不長壽?你看爸爸,他這一輩子太苦了,小時候家裏窮,吃不上穿不上,還好爺爺奶奶眼光長遠,砸鍋賣鐵也要供爸爸讀書,爸爸爭氣,好不容易考上大學,有出息了,能逃出這個大山了。可他偏偏還要回來,說什麼還有好多跟他一樣的孩子還沒有學上,他必須得回來,當那個隻有十幾個孩子和連個老師都留不住的破學校的破校長。”

“二十多年了,他操了多少心,遭了多少罪。還讓媽你跟著他一起遭罪。這些年學校建的越來越好了,學生也有二三百人了,教師團隊也穩定了。本來就已經見到希望了,可爸爸他...”

說到這裏,男孩兒隱忍的淚水還是流了下來,他有點憤憤的。

“媽,你說這是為什麼呢!好人真的就不長壽嗎?這不公平。為什麼就不能讓我爸多享享福呢。”

於妻看著碗裏的飯,想了一會兒說“可能是人間太苦了,老天爺不想你爸這樣的好人再受這人間之苦,所以就早早的結束了他的這趟旅程,帶他回到了天上。”

於悅懵懂的看著媽媽“真的是這樣的嗎?”

於妻放下手裏的碗筷“可能我們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都是有原因的吧,當使命完成了就該回去了。可能,你爸的使命已經完成了。”

說著,又流下了眼淚,趕緊用手擦了擦眼角,看著兒子“趕緊吃飯,吃飯,一會兒都涼了。生死有命,不是我們能決定的。別想那麼多了,吃飯吧。”

說完又端起碗筷低頭吃飯,邊吃飯邊流眼淚。這眼淚裏有對丈夫的心疼,也有對未來的迷茫,和對過去自己的委屈...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對兒子說那樣的話,她說的那些話像是在安慰兒子,也更像是說服自己去接受這個看似“不公平”的現實。

躺在病床上的於國慶,生命也已經處在彌留之際,但是他能聽到聲音。他聽到了妻子和兒子的對話,他覺得這輩子最對不住的就是妻兒,眼角默默的流下了淚水。

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一扇門,門上的牌匾寫著“解憂雜貨鋪”。

雲城被吸引著,靈魂脫離身體,推開了門。

映入眼簾的是金山、聚寶盆,圍著一個五顏六色的世界,但是看不清這五顏六色裏邊都有什麼,他隻看到年輕的自己開心的在五顏六色的世界裏狂歡著,雲城笑了,那張蒼老的臉仿佛也變得年輕了......

老板娘來到雲城身後,輕輕的問:“你放下了嗎?”

雲城回身,不解的問:“放下什麼?”

老板娘微笑的看看那邊五彩的世界,又看著雲城:“所有,一切。你放下了嗎?”

雲城蒼老的麵容上有一瞬間的怔愣,仿佛在思考,他又看了看那金山圍著的五彩世界,和在五彩世界狂歡的自己,然後說:“多麼美好的世界,為什麼要放下。”

瞬間,雲城蒼老的靈魂穿梭在時光隧道中,仿佛時光在倒流,雲城變得越來越年輕,最後變成嬰兒的樣子,隻聽“哇...哇...”嬰兒的哭聲。

然後一個年輕的聲音說:“是個兒子,就叫...雲城吧。”

那個躺在床上的奄奄一息的蒼老身體,帶著微笑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老板娘看著那個消失的靈魂:

“‘立地成佛’也不是誰都能做到的。人類已經著相太深了,不知道這是上帝的執著還是人類的執著呢。”

有一種力量驅使著於國慶推開了那扇門,他看到了一片虛無,好像什麼都沒有又好像什麼都有,一個女子從虛無中出現,走到於國慶麵前。

老板娘微笑的問於國慶“你真的都放下了嗎?”

看見走過來的老板娘,於國慶愣了一下,緊接著就明白了老板娘的意思,他回望他這一生的過往,甚至他還看到了他上輩子,上上輩子,之前的無數輩子......。

回望這一切好像也隻需要了一瞬間的時間,累生累世的一切如夢幻泡影般在眼前消失......於國慶釋然的笑了,說“放下了。”

說完這句話,於國慶化作一團白色光團,消失了。

病房裏,監測的儀器響了起來,所有的數值都變成了直線,於妻趕緊一邊按響了呼叫器,一邊叫著“老於,老於...”

醫生趕來給於國慶做著急救,最後無奈的搖搖頭,看著牆上的鍾表“患者死亡時間X年X月X日12:18分。”

老板娘看著那消失的光團,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