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再見,她正在專心致誌的給一個很可愛的小女孩紮頭發,而她身後,還有一個略顯笨拙男人也正在給她紮頭發。
金色如紗的日光懶懶的伏在空氣裏,卻讓陳柏有些窒息。
陳柏覺得那個男人實在不像是她的丈夫,她的丈夫應該是要更高一點,更好一些。
“爸爸媽媽,我晚上想吃涮羊肉,我們幼兒園的小朋友都吃過,就我沒有吃過。”小女孩嘟起嘴來撒嬌。
“乖寶,媽媽她不愛吃的,晚上去吃你愛的烤魚好不好?”男人抱起小女孩,輕輕哄道。
女人拉過男人的另一隻手,十指相扣。“既然寶寶想吃,那今天咱們就去吃涮羊肉吧,我沒事的”
二人相視一笑,卻刺了另外一個人的眼。
陳柏此刻才明白為什麼會單單覺得小女孩麵善,原來是子肖母。
蹉跎半生,終於一無所得。
怔了良久,他斂下驕傲的眉眼,默默吸了口手中快要燃盡的紅塔山,意外的,指節卻被燙傷了,看著剛剛新烙的煙疤,陳柏莫名的扯了扯唇,但他的眼球很快又重新追隨回越走越遠的一家三口,直到已經看不到背影了,才把餘煙徒手掐滅。
“含煙,祝你幸福。”
有些話,隻有見不到,或許才能說出口。繩子的兩端,都有人在,才拉扯的有意義。
前麵的吳讓沒聽清他在說什麼,“少爺,你說什麼?”
陳柏疲憊的往後座上一倚,連周圍的空氣都在一搖一擺晃的他發暈,“哦,我說紅塔山越來越難抽了,以後就換成軟中華吧。 ”
紅塔山的味道,早就變了。
倚在後座上的男人,闔上了眼,身體驀然有些虛浮,仿若抽取了他全身的骨頭,沒有了本來就鬆散的空架子,連支撐都費勁。當年她說走就真的一走了之了,此後十年不見,就真的也杳無音信,就好像她從沒來過,沒愛過,沒恨過。他總是在想,會不會那互相糾纏的七年不過是自己的獨角戲,才使得斷的如此幹幹淨淨,毫無餘地。
十年了,她一家美滿,他依舊孑然一身,也罷,這就是他的罰,活該贖罪。
他說過,沒愛過她,從頭到尾一點也沒有,但距她離開北京,已經十年過去了,答案卻漸漸模糊了。在無數寂寥的夜裏,吞雲吐霧中見她,在有著無盡寒涼的高樓上,交杯換盞裏有她。
自她走後,又剩下萬分孤寂,瓷瓦殼下是麻木的魂,漂泊的靈。
北京城,有一天竟也能在陳柏眼中荒無人煙。
也許他愛她,不過愛這種東西,對於陳柏這種人來說,生來就不重要,愛不過千千萬萬之一,他總是有更急迫的事情去忙。出於責任他是個好兒子,好企業家,未來也會是好丈夫,好爸爸,但決計不會成為一個合格的愛人。
像他們這種人,隻會等著被愛。
如果相遇就注定是一場劫,還能不能夠互相糾纏七年。
二十五歲,陳柏最意氣風發的年紀,遇見了十八歲的張含煙。
二十五的陳柏,正是春風得意,他名下的三家公司都上市,身家早已過十億,父親雖是北京某部的部長,也沒有幫扶兒子一點。陳柏那雙含情目生來瀲灩,不過任誰直視他卻都覺得裏麵霧蒙蒙的,永遠深不見底。眉隨骨起,眉毛順勢而生,配他這雙眼睛簡直如錦上添花,但其實最出彩的,還是他的鼻子,鼻梁鼻背挺直暫且不論,最絕的應該是他宛若水滴形的鼻頭,秀美無雙,鋼中有柔。在世俗看來,這應該是一張特別會愛人的臉。
追逐天空中的某片雲彩,從來就不是高山的信仰,頭頂上的雲,放晴或下雨,於他而言都沒有幹係。
事實證明,物質會把帶有漂亮基因的孩子,養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