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毛大雪下了一天。

瑞雪兆豐年,這是不是意味著明年是個好年景。

“我的姑奶奶,你怎麼在這個地方待著,也不怕著涼受凍。”一個身穿灰白色大襖的中年婦人著急的朝這邊走過來,後麵還跟著兩個提燈籠的丫鬟。

站在閣樓外麵的女子,穿著一件鵝黃色襖裙,靜靜地看著天空。

黑色的天空,鵝毛大雪飄落下來,仰頭朝著天空看時,紛揚的大雪不似在落下而是自己在上升的錯覺。

雲染看著那個拿著鬥篷越來越近的身影,有些哽咽,不等那位婦人近前,她已看著她啞聲喊道:“吳媽。”

半是興奮,半是苦澀。

吳媽是她的乳娘。

父親與母親在戰場上打拚,雲染和弟弟雲琛便是由吳媽一手帶大的。

對於雲染,吳媽就是親人一樣的存在。

她記得也是在一個雪夜,過完了年,吳媽興衝衝地和她說她添了小孫兒想請個長假,雲染怎麼也沒想到那次短暫的離開竟是別離。

雖然後來她查清了,也為吳媽報了仇。

可人都不在了,也回不來了。

她慶幸,他們都還在。

雖然她方才在閨房中醒來時有太多震驚,在問過若辛之後得知自己回到了那一夜,是何緣由容不得她多想,她要最快的速度處理一些事情,所以避開了下人。

她也想過或許是一個夢,可是她剛剛在父親房中找到的一封密信告訴了她,是她回來了。

“誒,我的姑娘,這剛醒來,你怎麼一個人跑這來了,也不讓若辛,若昭跟著,天氣這麼冷,也不加件鬥篷。”吳媽幾乎是一路小跑著上來的,以至於到她麵前時還有點喘。她可不緊張嗎?記憶中姑娘很少生病,這次暈倒竟睡了這麼久。

她聽說姑娘醒了,可把她高興壞了,去到房間沒看到人,可把若辛若昭一頓數落。

遠遠瞧見這閣樓上的身影心情才好點,怕姑娘凍著,忙讓人去取了鬥篷過來。

雲染是故意甩開若辛和若昭的,倒不是不信任他們,隻是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怎麼說也是將軍之女,在家裏各處行走不讓下人發現不是什麼難事。

任由吳媽把鬥篷係上,這個動作吳媽這麼多年沒少做,她總是擔心她穿不暖。想到這,雲染的眼圈情不自禁變紅了。

吳媽看著雲染紅了眼圈,她嚇了一跳,忙拿出帕子去抹她的眼淚:“哎呦,這怎麼哭了起來。”

抹眼淚這個動作吳媽倒是已經很多年沒做了,記憶中還是雲染特別小的時候,那個時候老夫人剛走,將軍和夫人又前線告急。

正是因為雲染很多年沒哭過了,這一哭倒讓吳媽手足無措了起來,柔聲道:“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又凍到了。”

“你這丫頭,怎麼也不伺候著。”

她是在怪若辛不懂事,作為姑娘身邊的大丫頭,伺候好姑娘是正經事。

吳媽朝著兩個丫鬟使了眼色,方才兩個丫鬟也是因為雲染落淚驚住了,這下反應過來趕緊過去扶著自家小姐往閨閣中走。

雲染坐到床旁,吳媽當她是擔心將軍和夫人受了凍,便一麵給雲染擦著眼淚,一麵哄著:“姑娘放心,今年雖冷了些,但已經開過年了,馬上就要暖和了。”

她當然知道,上一世的豔陽天趕走了這雪夜裏的溫情。

如果這不是真的,僅僅是夢…趁著吳媽給自己擦眼淚的空檔,下意識的,手隔著衣服狠狠擰了一下腿肉。

疼。

不是夢。

她忍痛咽下痛呼,還是被吳媽給聽見了,吳媽緊張起來:“怎麼了?是不是凍到了,我就說這下人也不仔細跟著,讓姑娘上閣樓上凍著。”

這句話前半句是和雲染說的,後半句說的就是跟前的這兩個丫頭。

若辛和若昭本就因這事自責不已,聽到小姐呼痛更是懊悔沒跟著。

正準備給姑娘倒點熱水暖暖,隻聽得一陣咋呼聲,還沒見到人便也知道是誰來了。

“阿姐,我剛聽說你醒了。”來人便是雲琛,十二三歲的年紀,男孩最是調皮,掩蓋不住的活潑。

“少爺,姑娘剛醒,你別鬧他。”吳媽看著進來的男子說道,轉頭瞧見自己姑娘怔怔的表情,轉而嗬斥旁邊的丫頭,“還不趕緊把門關上,仔細小姐又被冷風吹著了。”

“吳媽,我沒事,我就是高興。”

吳媽心中疑惑,最近也沒發生什麼讓姑娘高興的事,就那糟心的葉子卿,這姑娘還沒過門呢,就整出個人來鬧,人這會還在屋外站著呢,想想就來氣。

雲染如何能不高興,那蹉跎的歲月中,雲家走向泥潭也就是從今夜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