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笙向老太太嫣然一笑,盈盈下拜,“老太太睿智。正是如此。”

“可,水陸道場也不是這樣的做法!”柳月蟬驚道。

她轉眸輕瞥目柳月蟬。

“何謂‘水陸道場’?其根本乃為是誦經供神、施舍齋食、以超度水陸眾鬼。而這樣的法事,還有哪一日比辦在中元節更為合適?”

“正所謂‘天官上元賜福,地官中元赦罪,水官下元解厄’。中元之夜,地門大開,民間點荷燈為亡魂照回家之路。寺廟舉行盛大法會祈福吉祥道場,僧道建醮祈禱,為亡魂的靈魂超度。”

“中元之夜,主旨便為施舍與超度;水陸法事正是契合了這一信念。自然,在中元之夜來做這一場法事,才會功德無量。”

“柳姐姐也應當親眼看見了,中元之夜,京中所有去河邊放燈之人,都接過了我永安侯府送出的香球。一抹香灰,一片摯心,便是整個京城眾人都為侯爺、小姐的魂靈超度、祈福。”

“這樣大的功德和福報,又豈是區區一萬銀子辦的法事能換得來的?銀子有價,心意無價,才會換得香橋供神、香煙直達上天,經久不散的奇景。”

“上神已饗,侯爺和小姐泉下有知,自已畢天人交應之效。”

菀笙說罷含笑又向太太、老太太行禮,“老太太、太太可還滿意?”

沈夫人長出口氣,點頭道:“我的兒,虧你想得出這樣的好法兒!全京城的人都為侯爺和元風的靈魂祈福……天,怎麼敢想這樣大的功德喲!”

“相信侯爺的在天之靈,必定可含笑瞑目了。”

沈夫人說著,自己也站起身,轉著念珠向西方天際拜了幾拜。

老太太神色變了幾遍。

雖則還有猶豫,可是終究這樣大的功德,她一個上了年歲的老人家,隻會更加在乎。

柳月蟬瞥一眼老太太的神色,便立時哽咽一聲,雙膝跪倒。

“大奶奶竟有這樣的心計……賤妾自愧不如。”

“賤妾此前種種,當真鼠目寸光。還請大奶奶責罰。”

柳月蟬又這般的做小伏低,老太太一張臉便又唬了起來。

“……就算你說的有理,這水陸道場做得既巧,功德又大。但是,漱石呢?你怎麼忘了,咱們之所以一直沒辦這場法事,還不就是等漱石回來?”

“可你倒好,你這場法事,壓根兒是將漱石給隔在一邊了啊?!”

老太太吼完,卻見身邊的欒媽媽有些擠眉弄眼的,仿佛有些話想跟她說,又不便當著旁人。

老太太便有些不耐煩,“你有什麼話便說!”

“她們做事藏著掖著,你怎麼也跟著學得吞吞吐吐起來!”

欒媽媽無奈,隻好當著沈夫人和菀笙的麵,垂首道,“……昨晚上,世子爺也在河岸,跟著婆子、家丁們,一起發香球來著。”

“哦?”老太太有些意外。

柳月蟬卻機會是被嚇著了一般!

世子爺那晚分明就在她身邊,他又何時去一起分發香球了?

她忙與身邊的清音對了個眼神兒,她從清音眼中也看見了與她自己相同的猜測——

世子爺中間說去給她討個香球來,結果遲遲未歸。

待得歸來,又說是走了遠路去,為了給她買一個香囊……

卻原來,都是騙她的!

柳月蟬視野裏登時模糊起來。

還說什麼香球早已被一搶而空,他去晚了,沒能給她搶到……可其實他分明是去跟他們一起分發的!

但凡他彼時有一念想到她,便不至於忘了給她留一個。

雖說她一點都不想要!可是,缺不等於他就可以真的不給她!

她實在是不明白,世子爺明明對她情深一片,卻為何突然發生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