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兩邊蜿蜒的山脈逐漸褪去,地貌也由高低曲折走向了百裏平原,
沒錯,那是故鄉的地貌。
經過十多個小時的車程,天色也已經黑了下來。可憑借車燈照出的那一片光亮,三姑父也確定了那是老家村口的橋。
“好,師傅前麵停一下”。隨著車門打開,三姑父趁著夜色走了下來,呼吸到老家的第一口空氣,還是那麼親切和自由。之前所經曆的一切,在這個時候仿佛一場夢般逐漸模糊。
記得我小的時候,去縣城讀書,每到周六周末必定回趟老家。
城鄉公交那獨有的車內味道,至今無法忘懷。
不管車子走到任何地方,都可以隨時為路邊招手的人而停下,自然也可以為車上的人隨時叫停而開門。
而現在看來僅四十分鍾的車程,在當時,我的記憶裏總感覺有半天之久。
過了集鎮主路,再走上個幾分鍾的鄉道,就能看到我們村口學校的紅旗在風中飄搖。
“師傅,前邊學校停一下。”這句話,基本上在過了集鎮就開始在嘴裏醞釀了。盤算著什麼時候說出來最好。
三姑父回家了。
結束了這大半個月的務工生涯。
因為已是晚上,農村幾乎沒有燈光在亮著,寂靜的村裏隻有偶爾傳來的狗叫和不遠的蛐蛐聲,在陪伴著勞動了一天的莊稼人愜意的進入夢鄉。
三姑父幾乎是跳著跑到自己那老舊的三間土坯房的。從門邊壁龕裏,向裏麵扒拉幾下,便掏出那個綁著幾乎黑色的紅繩的鑰匙。
打開門,雖然是黑漆漆的一片,可三姑父還是輕車熟路的摸到那放在條幾邊的火柴,點燃了那用茶瓶蓋罩著的煤油燈。
昏黃的燈光照著屋內的一切,是那麼的簡單甚至有些簡陋,但卻是那麼讓人安心及歡喜。
三姑父坐在光禿禿得床板上,麵帶微笑得掃視著這個屋裏得一切。是那麼寵溺。
第二天,三姑父早早得起了床,故意從村頭走到村尾,熱情的和見到的每個人都打招呼,一遍一遍的說著自己那段悲慘的遭遇。
大娘大媽們關切的問候和心疼的撫摸,讓三姑父的委屈直接噴湧出來。不爭氣的淚水嘩嘩砸在地上,或許這也是三姑父早早起來和鄉親們說道的原因吧。
人的委屈和苦難,在獨自一人的時候,舔舐過了也就過了,但這個時候任何理解的問候和關心,都會觸及到那個本就被隱藏的傷口,一刹那的心酸,是情緒不受控製的導火線。尤其在看到熟悉的麵孔時。
三姑父的回家,在那幾天是村裏最大新聞,很多嬸子,大娘都來看看他,有的拿了點土豆,有的拿了袋新打的麵粉,還有的拿了幾包青菜。
這個可憐的大小夥子,在這些鄉親的寵愛下,一次次的堅強到了現在。
村裏雖然經常會有嚼舌根,紅眼他人,各種小糾紛。但村裏也有更多的憐憫,互助,理解,共情,而這些東西恰是很多人對故鄉懷念的美好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