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顛簸,三姑父終於到了自己務工的地方,下了車,轉幾站公交背著行李和家裏裝的油,皮蛋,炸好的肉。來到了自己居住的城中村。
一間典型的江南老舊民房,旁邊密密麻麻的居住了來自五湖四海的打工人。
三姑父打開了用藍色鐵皮包裹的木門,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不寬的床,旁邊的桌子上,淩亂的堆放著,茶瓶,充電線,梳子,鏡子,各種亂七八糟的盒子等,三姑父把背著的大牛仔布包隨意的放在進門的地上。
便在進門右手邊的煤氣灶燒水煮飯。旁邊路過的四川老鄉,光著膀子進門打了聲招呼,就回去了。
折騰一天,三姑父吃完飯,去門口接了桶涼水,提進屋裏,關上門,脫掉衣服,用毛巾擦起了身子。來回這麼幾下,這就算是洗好澡了,打開風扇躺在床上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三姑父是可憐的,是我們隔壁縣城的人。
小學時趁假期跟著他父親去殺樹,一向經驗老道的父親,這天在用繩子拉已經鋸了大半的大楊樹時,不曾想樹木倒下的速度如此之快,幾個幫手在看到情況不對,趕緊鬆開繩子往兩邊跑去。
隻有三姑父的父親,在撤離時被腳下的繩子纏住,當場麵朝下摔倒,緊跟著大楊樹那粗壯的枝幹便排山倒海的襲來。三姑父的父親當場沒了動靜。而這一切就發生在三姑父眼前。
自此家裏便沒了頂梁柱,三姑父的母親,本身就是好吃懶做,在三姑父出事後不久,就帶著家裏僅剩的錢,不知跑去了哪裏。反正後來他們村的人都說是改嫁了。
三姑父從此變成了孤兒。14歲的年紀,瘦的皮包骨頭,不足1米2的身高。好在每到飯點,三姑父的鄰居們,也都會喊上他,給他吃上一口,平時要是飯點沒有看到他,還會去找找,就這樣三姑父在親戚鄰居的接濟下,才不至於被餓死。
到了16那年,已經半大小夥子的三姑父,在村裏的建議下。便跟著村裏的堂哥堂姐同村年輕人們,外出務工去了。
三姑父的堂哥比他大上幾歲。平日裏也很照顧三姑父。加上有幾年進廠經驗,便把三姑父帶去了南方城市。
三姑父跟著堂哥張少廣,來到城市後,在張少廣的幫助下,去了一家老家人開的飯店端盤子。包吃住,每個月15塊錢。
三姑父打工的飯店老板,是一個縣的老鄉,和三姑父家或多或少還有點兒遠親。張少廣把三姑父留在那兒,交代好便回廠裏了。
老板叫高坡,因早年打架鬥狠,在當地的務工圈子還是有點兒份量的,加上現在做了正經買賣,因此也算吃的開。
雖然來的時候,堂哥就交待過要喊高叔,凡事都要聽話,高叔可是手裏有過人命的的。也不知道是嚇三姑父還是什麼意思,反正三姑父是信了。
堂哥走後,高坡把三姑父叫到店裏,坐下問道:“叫什麼,多大了。”
三姑父磕磕巴巴的說道:“張龍,17了”。說的時候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因為來之前張少廣就把三姑父的情況和高坡說了,高坡雖混社會,但從不恃強淩弱,也不打家劫舍,因此對三姑父的憐憫便多了起來。
看著眼前這個瘦小的小夥子,眼神中透露著的恐懼,和自己剛出來時是一樣的。因此給他安排了打雜的活兒,叫來另一個大一點兒的孩子阿毛,帶他了解工作,安排宿舍。
阿毛很是熱情,來自河南的一個小夥子,當時出來打工,幾乎餓死,在飯店門口被高坡收留下來,才有如此生龍活虎的狀態。
“你辦暫住證了”?阿毛邊走邊問。
“什麼時暫住證”?三姑父迷惑的盯著阿毛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