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的辛止秋還在美國讀高中,是個很爛的學校,雖然在美國,但周邊同學全部都是花錢來鍍金的亞洲人,就是一群有錢人家的爛人湊在一起,打著留學的旗號放肆玩樂。
剛進去的時候辛止秋和他們格格不入,他不想變成跟他們一樣的爛人,他向本州的全部高中都投遞了申請,但在麵試環節卻被告知沒有學校的證明書不允許出社區。
掙紮著試圖逃離牢籠的人被潑下一盆透骨寒意的冷水,辛止秋不是個堅持的人,他認命了,他也變成了垃圾。
某種意義上來說,辛止秋和沒爹沒媽差不多了,發現連林檢章都不管他了,他才在異鄉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沒有家了。
辛淮確實會定期打電話關心這個上任婚姻遺留下來的,並不喜歡的資產過得怎麼樣,但不過一個月就開始煩了,從一開始各個物質需求都過問,到後來隻問一句“錢夠不夠花?”和“在那邊別亂搞”,然後說著多忙多忙,就掛斷了電話。
可不是忙嘛,一個月換了三個情人,桃色新聞傳的辛止秋人在美國都能被議論到。
電話掛斷的忙音回蕩在並不寬敞的單人宿舍裏,辛止秋趴在書桌上側過頭看地上散落的衣服和書籍,給林檢章打去了電話。
被掛斷了。
這聲忙音徹底擊垮了辛止秋最後的防線,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控製不住地落下,暈濕了大片的桌布,他像賭氣一樣一遍又一遍地撥打對方的電話,一直打到手都在發抖,心髒像被塑料袋套住,悶得喘不上氣。
最後林檢章的電話顯示成了關機狀態,辛止秋崩潰地把手機重重砸下,屏幕閃爍後黑了屏,他跨步上床把自己整個人悶進了毛毯裏。
再醒來已經在校醫室的病房裏,辛止秋深呼吸一口氣,看著慘白的天花板,第一次感受到了對生命的無力。
校醫跟他說是悲傷過度導致的心髒交感神經過度興奮,心髒負荷過大,引發的暈厥。
然後校醫拿著兩三頁的學生檔案,詢問是不是家庭出了什麼問題,是否有心理疾病史,是否需要心理谘詢,......
辛止秋隻是安靜地看著天花板,目光呆滯,校醫講了一大堆,最後發現病人好像並沒有聽進去,用手在他眼前揮了揮:“Are you listening to me?”
然後辛止秋轉過頭看著他,問了一句:“Do you speak Chinese?”
對麵疑惑,皺眉,歪頭,稍加思索,用蹩腳的口音開口:“잘 지냈어요?”
本來期盼著聽到中文的辛止秋對著他毫不掩飾地翻了個不客氣的白眼,伸手搶過他手上的學生檔案。
國籍:韓國/交換生
辛止秋表情有些難看,又一次直麵這個學校的垃圾程度:“What country are you from?”
“France.”
“..... okay.”過了一會又補上了一句,“Your English skill is so bad.”
“I don\u0027t think so.”
然後再次收獲了辛止秋一個白眼。
但這位法國校醫還挺沒心沒肺的,並不在意他的態度,而且更關心他的心理狀態,最後強製性送他到了心理谘詢室,再然後辛止秋被初步診斷患有嚴重的抑鬱症。
辛止秋不信,他認為自己挺外向開朗的。
但他也覺得自己有點自我封閉了,所以他隨機在班上挑了一個長得好看的中國人交朋友,然後他就被那人和其他幾個同學帶著開始泡吧,酗酒,慢慢的辛止秋迷上了這種用酒精麻痹自己地感覺。
他享受喝得爛醉後能把所有在意的事拋在腦後的輕鬆感,沉迷不用為了林檢章深夜失眠起來哭到呼吸中毒,他隻需要兩打果啤就可以一覺安穩睡到天亮,宿醉後吃一兩片Tylenol然後開開心心吃飯上課出去玩,比起第二天起來雙眼紅腫精神恍惚可好太多了。
然後辛止秋就徹底迷戀上了被酒精奴役的生活,但隨著酒量被練得越來越好,需要的酒精就越來越多,而社區售賣的酒類都是有度數限製的,他直到自己身體能承擔的極限也無法讓自己回歸那種爛醉如泥的狀態。
好在社區裏並不售賣毒品。
可是失去酒精後的辛止秋再也沒有能讓自己忘卻情緒的東西,林檢章偶爾會被接起的電話就成了辛止秋最後的希望,他喜歡電話被接通是一瞬間的背景音,更喜歡屏幕上顯示來電電話上的“檢章”兩個字。
還有自己醉得回話驢唇不對馬嘴時候,那邊嚴肅的質問聲:“你是在酗酒嗎?”
……
很多年前的聲音和現在重合在了一起,辛止秋還是搖頭,但控製不住的淚水還是不停的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