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爾赫斯×文學(1 / 1)

博爾赫斯:他的答案,是一道謎題

關於生命

我所欲求的是被忘掉——而我當然會被忘掉。任何事物都會在適當的時候被忘掉。

關於死亡

我認為一個人總在死亡。每一次我們不能有所感受,不能有所發現,而隻能機械地重複什麼的時刻,就是死亡的時刻。生命也會隨時到來。

關於失明

每一個盲人都能獲得一種獎賞:他們對時間的感受與眾不同。時間不再需要每時每刻都被填滿。不需要。你知道你隻要活下去就行,讓時間依賴你。

關於寫作

一個詩人應當把所有的東西,甚至包括不幸,視為對他的饋贈。……我想你不會在高高興興的時候寫出任何東西。

關於詩歌

也許你不能理解它,卻能夠感受它,那就更好,因為詩歌並不訴諸理性而是訴諸想象。

博爾赫斯的談話,與他的作品一樣深邃智慧,曆久不衰。

“我命中注定要思考一切事物、一切經驗,好像這一切的出現就是為了讓我去運用它們來製造美。我知道我失敗了,我還要一直失敗下去,但這依然是我生存的惟一正當理由。而在許許多多的經驗中,最令我快樂的是閱讀。啊,還有比閱讀更好的事,那就是重讀,深入到作品中去,豐富它,因為你已經讀過它。”

博爾赫斯一生從未寫過自傳,但他也寫道:“所有文學歸根結底都是自傳性的。”相較於其他撼動人類世界和曆史的“偉人”,博爾赫斯的具體生命事跡實在少得可憐。他始終是個極沉靜的人,害羞到自認為是膽小的,也被別人這樣看待。生於動蕩世紀之交的一八九九年,但地點卻是在南十字星靜靜照臨的阿根廷。

不隻內在心性,在外在的身體器官部分,博爾赫斯最終失明,在現實世界中讓他過個十字路口都危乎危哉,但在書籍圍擁而成的思維世界,他的眼睛仍舊如此明亮、見微、準確。

同樣的,他那種帶著童稚氣息、有點天真也有點魯莽的勇氣,也幾乎悉數投注在了思維世界中,敢於捕捉我們不見得沒有,卻不敢想象、不敢追問、不敢冒犯世界而言說,從而總複歸流失的東西,以至於留給現實人生的分量顯得如此稀少。

文學是正經、鄭重的大事,造次顛沛之時更應該是,不因為寫的是自己就改變了態度鬆脫了規格。博爾赫斯寫自己,是因為他(謙虛地)相信那是他唯一能力可及的角色和題材,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把自己置放在這樣的高度和廣度來書寫,如莎士比亞對待他筆下的麥克白或哈姆雷特。

博爾赫斯的抒情詩數目極有限,愈往後愈如此;更清楚的是他的短篇小說,他從不處理人際關係,不寫瑣碎自憐的情緒,不涉情愛和性欲,他的好奇不必靠多疑支撐,創新不來自顛覆和突破社會禁忌,他的想象亦無需那種造作出來的瘋狂(博爾赫斯說想象不過是記憶加上遺忘的誇張用詞而已),隻因為這些神秘美麗或痛苦不解的謎本來就是人一直擁有的,是人的生命基本處境一部分,由此自然連通著活著的人以及早已死去的人。

如伍爾夫所列舉,人渴望獲得的思想、夢想、想象,以及詩的意境,人可以堂堂正正地去看去想去表述,用不著鬼祟地偷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