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人躺在床上太久，隻能靠流食和營養劑維持身體但基本運轉，唐源給他爸按摩手臂的時候，甚至覺得骨頭突出的有些硌手，但他依舊握住，握的很穩，一邊按摩一邊和老爺子講自己最近的事，
“公司說最近要開一檔美食真人秀，估計之後又要加班，不過好在我老板是個會來事兒的，加班歸加班，但從不吝嗇發獎金，等今年年底，我說不定年終獎要比去年高個十來萬的樣子，你要是醒過來，我就請年假帶你出去旅遊，你以前不是老念叨著以後我要是出息了就要帶你出去旅遊嗎！”
“我看你隔壁的隔壁那床，那個老爺子也是植物人了，但人家有老婆三不五時的來看看，你就不一樣了，你除了個兒子什麼都沒有，也是活該，誰讓你年輕的時候管不住自己出去賭，欠一屁股債把我媽逼走了，不然現在也不至於孤家寡人一個！”
“然後我之前不是和你說我談了個男朋友嗎，就你那思想，跟大清遺老一樣，要是聽我說談了個男朋友，估計能抄著棍子攆我二裏地，好了，現在不用攆了，我跟他分手了，以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唐源頓了頓，又道，“不過後來我又找了一個，你估計要說，我這樣的放在你們那個年代那是要被判流氓罪的，但現在不已經不是你們那個年代了嗎，戀愛自由，我喜歡男的還是喜歡女的都跟別人沒關係，隻要我自己過得好就行了…”
“我之前可頭痛他，老纏著我，趕都趕不走，到最後啊，我每次見到他都繞道走，生怕被追上，結果現在莫名其妙的，這人真成我男朋友了…不過還是見習的沒轉正…，但真要說，可能就是緣分吧，就這兩三個星期，我對他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關係也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相處過後，感覺這人其實還行，就是有時候太不著調。”
“我也不知道我和他走不走的久……”唐源按摩的動作微頓，又繼續，“身份背景差太多了，我跟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門不當戶不對的，我也拿不準他對我到底是什麼心思…就先處著吧，到時候要是分手了，隻要不鬧得跟上一個一樣難看就行…”
臨走的時候，唐源給張院長的戶頭彙了三十萬。
“張院，明年的錢我已經給你彙過去了……”
信息剛發過去，手機便響了起來，來電顯示赫然是，張院。唐源沒接，他知道，這個電話接起來，無非就是再相互拉扯一番，到最後張院會把多的錢再轉回來，說大家賺錢都不容易，沒必要多轉。剛按下拒絕接聽，沒過一會兒電話又響了，這響鈴的架勢就是如果不接對方就能一直打，想了想，唐源再一次按下拒接鍵後給人去了一條消息，
“張院，我知道你辦這個托養中心不掙錢，也多虧了你，我才能安心工作，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多的錢，你給托養中心的護工阿姨們買點吃的喝的，就當是我謝謝他們…”
這個消息發完，電話果然沒在響了，這裏偏僻，唐源待的又晚，出來時外邊基本沒什麼車了，照例去了大路等車，正巧遇到那家麵館打烊。
老板把洗地的水潑出來，正巧看到路燈下站著的人，笑眯眯的打招呼，問唐源看完人啦。
“嗯，看完了...”
老板直起身子，看著不遠處那招牌都有一個字兒不亮了的托養中心出神，半晌露出個有些欣慰的笑來，“看完了好，看完了說明下次還能來看，人還在，比什麼都強！”，又對唐源道，“小夥子，你趕緊回去吧，這個地方很難打車的，你要是再晚一點就沒車了！”
“嗯，我正在等…”
等車時，老板拿了把椅子出來讓唐源坐著等，他怕自己打擾了老板收工不肯坐，老板卻不甚在意自己的下班時間，
“都是自己做點小生意的，不在乎這點下班時間，我什麼時候都在上班也都在下班，你隻管坐著！”
再一次和老板道謝，找了個避風的地方坐下，唐源想想自己剛剛在病床前說的那一大堆，覺得自己有點好笑，若不是他爸現在躺在床上沒什麼知覺，估摸著這些不會對外人講的話，他也不會跟他爸講。
人啊，有時候真是賤得慌，明明心裏有話想找什麼說說，但又並不真的想獲得什麼回應，隻是單純的，想找人嘮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