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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0萬生辰,“夢”相見
遣散了前來賀壽的眾青丘子民,送走了爹娘、四叔和折顏,鳳九的狐狸洞裏現下也隻有白淺這個和鳳九最親密的小姑姑陪著她。
“小九啊,這一晃你都已經有10萬歲了,已經是大姑娘了”看著紅著臉,已經有些許微醺的鳳九,白淺撫了撫鳳九的頭感慨道。聽著自家小姑姑難得的感慨年歲,鳳九笑而不語,這些年頂著青丘女君的頭銜,收起了之前俏皮的小女兒姿態,現在的鳳九竟也擔得起“穩重”二字了。又灌了一口折顏的桃花醉,鳳九呆呆的趴在了麵前的石桌上,心想著,是啊,都已經10萬歲了,繼任這青丘女君也已有了兩萬多年。在這兩萬多年間,隻有在姑姑姑父大婚那天身為姑姑的送嫁見過那同來迎親的東華帝君,就連那一麵,鳳九也隻是規規矩矩的做足了禮數向東華帝君行了大禮之外,除此之外,二人也無其他接觸。而從那以後,鳳九再未見過東華。推了天庭的朝會,天族隻當這姑侄倆一個性子,未說過什麼,就由著她去了;姑姑嫁到天宮後,鳳九也從未去天宮看過姑姑,不是鳳九不想,而是不敢,怕控製不住自己的步子靠近那太辰宮,隻為遠遠的看一眼他。可是看了又怎樣?注定不可相守,看了也隻是徒增悲傷。鳳九怕了,這種錐心刺骨的痛,鳳九真的怕了,所以她選擇不再上那九重天,想著也許時間長了,這念想慢慢的也就淡了。每天紮在狐狸洞裏處理公文,潛心修煉,修為倒是大增了不少,也終於在萬年前曆了三道天雷,成功飛升上仙。爹娘都以為鳳九長大了,年少時與東華帝君那段“荒唐”的情緣也放下了,欣慰了不少。他們不知道,鳳九這樣做隻是為了麻痹自己,忙起來了,才可以不用時時刻刻想著他,心痛到無以複加。可到了夜深人靜,沒有了公文,也無氣力繼續修煉的時候,鳳九總會默默的展開繼任女君時東華帝君著司命送來的四海八荒圖,開一壺桃花醉,暗自傷神,最初,鳳九望著這圖還會流淚,慢慢的不知是眼淚已經流幹,還是已經看開放下,最近這幾年看著這圖,盡管還是心痛,竟然再沒有眼淚了。這一段情傷,生生的把曾經活波可愛,天真頑皮的青丘小帝姬打磨成了如今高貴大方,處事沉穩的青丘女君。這樣,也好,也許這就是帝君他想見到的模樣吧。淡淡的數了數這兩萬多年的光景,到最後又想到了東華帝君,鳳九的心又狠狠的痛了一下,眼眶有些微紅,閉上了眼,卻始終沒有眼淚流下來。
看著自家侄女呆呆的神情,微微的皺了下眉閉上了,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白淺終是不忍,摸了摸鳳九的臉,“小九,這兩萬年間,苦了你了。眼下隻有姑姑在,不需要再委屈隱忍了,姑姑都明白。”
“姑姑……”終究姑姑才是最明白鳳九的人,在鳳九10萬歲生辰的這一天,鳳九仿佛又變回了曾經有些任性撒嬌的小狐狸,本以為已經幹涸的眼淚再次湧了出來,賴在白淺的懷裏大哭了一場,仿佛要哭盡這千年來的委屈和心酸。
“乖,小九,哭吧,好好哭一場,哭過了,就學會放下吧”白淺輕拍著鳳九的背,像是哄小孩般哄著鳳九。
“我放不下,我如何放的下……鳳九笨,學不會如何放下他,姑姑你教教我,你教教我啊……”
白淺沒有回答,她不知如何回答,“放下”二字說來容易,做起來確實難上加難,否則當初和夜華的那一段愛恨情仇也不會糾纏了那般久。不過白淺是幸運的,夜華終究是回來了。一下一下的順著鳳九的背,默默的,陪著鳳九,這小狐狸的心思她都懂,別看平日認真,看似放下了那東華帝君,可入了夜,這小丫頭指不定怎麼胡思亂想,傷心傷神了。漸漸地,也許是鳳九哭累了,也許是折顏的桃花醉又醉倒了她,鳳九昏睡了過去。白淺擦幹了鳳九臉上的淚痕,把鳳九安置回了榻上,簡單的收拾了一下狐狸洞,轉頭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鳳九,搖了搖頭回了天宮,如若留宿這裏,明日阿離不定要怎樣鬧她呢。這情傷難愈,旁人插不了手,隻盼望著小狐狸早日想開,就算放不下,至少也可以釋然。
待白淺走後,狐狸洞口出現了一位紫衣白發的神尊,沒錯,正是那東華帝君。慢慢步入洞中,不經意的瞥了一眼洞腳處堆著的已經空瓶了的桃花醉,皺了刹那的眉頭,收回目光,緩步走向了鳳九,坐在了床沿,定定的看著榻上已經哭腫了眼睛,昏睡過去的鳳九。許是做了什麼夢,額見的鳳尾花因為鳳九的皺眉而微微有些變形,鳳九的嘴裏時不時的念叨著“不要……帝君……”東華帝君忍不住伸手輕柔的撫了撫鳳九的額頭,似是想要撫平鳳九的眉頭。而鳳九也好像感受到了來自心愛之人的溫柔,漸漸地平靜了下來,眉頭也慢慢舒展開來,眼皮動了動,竟有些轉醒。慢慢的睜開雙眼,入目的便是放在心尖上兩萬多年,愛得卻守不得的紫衣銀發——東華帝君。看到東華帝君,鳳九甜甜的笑了笑,“喝醉了真好,醉了便能看到帝君了……”抬手握住了撫在自己額見的東華帝君的手,鳳九癡癡的望著東華帝君,“帝君,今天是鳳九10萬歲的生辰,你是特意入了鳳九的夢來看我的嗎?”東華也不著急抽回被鳳九握住的手,也沒有回答鳳九那傻愣愣的問題,隻是呢喃了一聲“九兒……”聽到帝君的這一聲“九兒”,鳳九笑的更甜了,“帝君,兩萬多年了,終於又聽到了你這樣喚我……”“九兒,10萬歲生辰,可有什麼想要的?”東華帝君一直都知道,他的九兒很美,笑著的九兒,美的如燦爛的朝陽,帝君見過;落淚的九兒,仿佛可以令萬物失了顏色,帝君也見過;可獨獨這淚中含笑的九兒,楚楚動人,美的驚心動魄,帝君倒是第一次看到,不自覺竟許出了一個生辰禮物。
“想要的?”鳳九轉了轉眼珠,喃喃道,“九兒想要的,不過是一個你罷了……”此話剛一出口,轉念想到了東華帝君曾經的決絕,怕再如此糾纏,帝君以後恐怕連夢境都不會再出現了,眼裏出現一絲絲慌亂,連忙改口,卻也帶了小心翼翼的成分,“鳳九失言,鳳九……不該如此異想天開,隻是,隻是……今日是九兒的生辰,帝君既然許了九兒一個心願,那……九兒想,帝君可不可以親一下九兒?”鳳九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怯怯的卻又帶著期待的看著東華帝君。
剛剛鳳九眼底那一閃而過的慌亂到底還是被東華抓到了,聽著鳳九那小心翼翼詢問的語氣以及現下鳳九眼中那怯怯的神情,東華帝君的心底狠狠的抽疼了一下,他有些恨自己,他竟然,把那瀟灑坦蕩,俏皮靈動的九兒給逼成了如今這幅小心謹慎的模樣……輕柔的抱起鳳九,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左手摟著鳳九的肩,右手穿過鳳九的腰輕撫著鳳九的背,眼睛深深的看著懷裏的小人兒,慢慢的低下頭,卻不是朝著額頭的方向,而是漸漸向下,準確的、輕柔的印上了鳳九的嘴唇。兩萬多年的相思,不再是通過銅鏡的“窺探”,此刻他心頭上的九兒就在自己的懷中,僅僅親吻額頭又哪裏能夠。沒有輾轉吸吮,隻是輕輕的嘴唇相接,卻包含了東華帝君多少的柔情。抬起頭,看著懷中的鳳九再一次睡了過去,不同的是,此時睡去的鳳九,臉上掛著的是幸福的神情。東華帝君就這麼一直的抱著鳳九,看著她直至晨曉,天空泛起了魚肚白,東華帝君才不舍的將鳳九重新放回了榻上,又低頭在鳳九額間的鳳尾花上印上深深的一吻,轉身回了太辰宮。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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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緣起緣落,竟是為了什麼?
清晨的陽光悄悄的灑進了狐狸洞,叫醒了睡夢中的鳳九,鳳九緩緩睜開了雙眼,就這麼愣愣的望著洞頂:昨晚,夢到帝君了,帝君他,還是那樣的英姿綽約。而且,昨晚夢中的帝君是那樣的溫柔,仿佛間好像回到了凡世的皇宮中,他也是那樣溫柔的擁抱、親吻著她,猶如珍視著的稀世珍寶,給盡她無限的寵愛。直到迷穀前來喚鳳九,打斷了她的回憶。
“小殿下,你醒了嗎?姑姑昨晚走之前特意命迷穀熬了醒神湯,說是你昨晚酒喝的多了些,怕你頭疼。”
“醒了醒了,你進來吧”鳳九坐起身來,晃了晃腦袋,想要借著宿醉後的頭疼來搖走腦中東華帝君的身影。可是這一晃,預想中的頭痛欲裂並沒有來,反倒覺得神清氣爽。鳳九感覺有些奇怪,難不成昨晚喝的桃花醉是折顏這老鳳凰新研發的品種?
“小殿下,不是迷穀說你,就算是自己的生辰高興了些,這酒也該悠著點喝啊,你看,頭疼吧,快把這醒神湯喝了。”這迷穀自小便跟著白淺,雖然數萬年來都頂著是一副小夥樣子的臉,但要真按輩分來數也夠格算的上是鳳九的半個長輩了,再加上自鳳九繼任女君這兩萬多年來一直陪在鳳九身邊照顧著她,看著鳳九點點的變化,難免嘮叨了鳳九兩句。
“好啦,迷穀,你看我這不什麼事情都沒有嘛,以後不會啦,你就不要念我了嘛~”鳳九接過了醒神湯,無奈的撇了撇嘴,一副求饒的小表情逗的迷穀也說不出什麼了。
太辰宮上,東華帝君斜坐在太辰宮書房的榻上,左手握著那麵映出鳳九的銅鏡,看著銅鏡中的鳳九那似曾相識的撒嬌模樣,東華帝君的嘴角幾不可聞的上揚了一下,卻又因著鳳九對其他男人露出那種表情,心底裏有幾不可聞的默默醋了一下,可憐的司命偏偏這個這個時候來找帝君,又偏偏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結果……
“啟稟帝君,昨兒個是青丘女君的的10萬歲生辰,小仙與女君頗有私交,理當為女君賀壽,然昨日因公務纏身無法前去,今日特向帝君告假一日,還望帝君恩準小仙到青丘一聚。”
“哦?”東華帝君收了銅鏡,維持斜靠的姿勢不變,挑了挑眉,看著司命“頗有私交,理當賀壽?”
“是……”司命恭恭敬敬實話實說,心裏卻想著:還不是因為你們倆那點破事,不然我能識的青丘那位小祖宗麼,不認識這小祖宗,能被拖著幫她想方設法“報恩”,給她通風報信麼,不給她通風報信,我能跟她“頗有私交”麼。
“昨日公務纏身?”東華帝君理了理身上的袍子又直了直身子。
“是,昨日小仙奉帝君之命,同太子殿下商議那織樾公主下凡曆劫一事,所以耽擱了些。”“這麼說來倒是本帝君的不是了,竟耽誤了你趕去那青丘白鳳九的壽宴。”東華帝君站了起身,邁開了步子走向房門口。
“小仙不敢,不敢……”司命出了一身的冷汗,這這這,帝君他老人家今天這是怎麼了……“司命,你掌凡人氣運,卻從未體驗過被他人掌握氣運的感受。你跟隨本帝君多年,本帝君沒什麼好賞你的,你告的這個假,本帝君準了,不但準了,本帝君多給你一個月的時光,下凡曆一曆這凡間六苦,對你,也算有個成長。”說著,東華帝君袖子一甩,雙手一背,悠悠的走出了書房,到後院去照料那一片鳳尾花了。留下司命獨自一人在書房之上風中淩亂,欲哭無淚:我我我……我剛又說錯什麼嗎?沒有啊,難道是因為我提了青丘小殿下?沒道理啊,這幾千年間,從我嘴裏提出來的小殿下的次數比那太子夜華還要多,也沒見帝君他老人家怎麼樣。再說,帝君他老人家還時不時的掏出他那寶貝鏡子去探一探小殿下呢,這小殿下的名字在太辰宮裏不但不是個禁忌,還是塊香餑餑呢,怎麼今兒個……算了算了,帝君他老人家的心思也不是我能猜測的,30這個年歲雖然短命了點,好在曆劫的時間短,回來的也快些,還是給自己寫個富貴平安的氣運,舒舒服服過完這30年,也好回來交差。打開運簿正欲下筆為自己編排氣運,卻聽到了帝君的千裏傳音:“本帝君從未幹過安排人氣運這檔子事,想來也該體驗一番,運簿留下,本帝君親自為你編排,你且去吧。”
司命傻了,真的傻了……帝君親自寫的氣運,完了完了,這下真是曆劫了。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什麼孽。司命悲憤的搖了搖頭,認命的到青丘“拜別”了小殿下,便下凡曆劫去了。
後花園中,東華帝君正細心的為一株株的鳳尾花澆水,這一片鳳尾花是鳳九繼任青丘女君那一日他親手種下的,每每看到這一大片鳳尾花,東華帝君那空落落的心總能感到絲絲的安慰。自鳳九繼任青丘女君以來已有兩萬多年的光景了,這兩萬多年,東華帝君總會時不時的通過那麵銅鏡看看鳳九。看著鳳九在收到自己所贈的四海八荒圖時那半分理解,半分不舍的一拜,一拜過後,青丘女君白鳳九再見東華紫府少陽君就隻會代表著青丘,再也不是她自己。看著鳳九在繼任大典之後,把所有人拒在狐狸洞外,搬空了自己酒窖裏的酒,哭了一場又一場,桃花醉空了一壺又一壺,直到最後喝盡了桃花醉,再也哭不動了,抱著那四海八荒圖昏睡了過去。這一睡,便是七日,七日之後,在鳳九一家人的擔心下悠悠轉醒,鳳九好像變了一個人,不再荒唐的任意妄為,不再在人前落淚,甚至不再提東華帝君,隻讓迷穀小心收起了四海八荒圖,安安分分的做她青丘女君。看著鳳九偶會在入夜之後眼神戀戀的看著那四海八荒圖傷神流淚,再默默的灌醉自己,待轉日醒來,又是那一位頭腦冷靜、處事果斷的青丘女君。眼睜睜看著這兩萬年來鳳九的變化,東華帝君痛嗎?很痛,前所未有的痛,這痛,比當初征戰四海傷痕累累要痛上千倍萬倍,甚至比元神撕裂還要痛上幾分,因為這是誅心之痛。從前無心,所以他不知什麼是誅心之痛,男女間的情愛在他眼裏如同兒戲,他曾嗤之以鼻。所以他抹掉了三生石上自己的名字,自斷姻緣,誓以命護蒼生,不過隻是為了讓自己無牽無掛,無懈可擊。他本就是無欲無求的神仙,這後宮空著也就空著了,沒什麼大不了。直到遇到了白鳳九,慢慢的,自己那顆沉睡數十萬年的心竟被這麼一個小丫頭給喚醒了,恐怕連東華帝君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縱然從三生石上抹去了“緣”,那一顆悸動的心卻怎麼也控製不了。狠心的拒絕鳳九,不是不愛,而是愛的太深。什麼若同她一處,必引得四海之內戰火不斷,民不聊生,不過是騙她的。他東華帝君既然有本事從三生石上抹去自己的姻緣,必定有法子再加上去,曾經的天地共主何須懼怕一塊石頭?!即使屆時真的引起戰火,他也定有辦法平定四海,還八荒一個安樂。但有一點卻是事實,他們二人定不會有善終。逆天而行,必遭天譴。他一人無謂,作為與天地同壽的昔日天地共主,無論怎樣的天譴,他都受的住,他怕的是應到鳳九身上的天譴,這劫難不可由任何人代受,定要應在受譴之人身上才算完事,天譴過後,不管受譴之人性命如何,往事一筆勾銷。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就算是東華帝君受了仍需閉關調養個幾年,應到鳳九身上,怕是十道天雷都過不去,就沒命了吧。他絕不可以讓他的九兒冒險,所以他寧可將她推的遠遠的,他沒什麼可為鳳九做的,遠遠守護著她,就是對他最好的保護。於是便有了萬年前,鳳九飛升上仙曆了三道天雷後,狐狸洞內東華帝君的身影。縱使三道天雷傷不了鳳九的性命,東華帝君還是不舍得鳳九有一絲絲的難受,毫不猶豫的施了法將鳳九身上曆了天雷的傷轉移到自己身上。除了東華帝君自己之外,沒有人知道這事,就連鳳九自己都不知道,隻以為也許真是這些年來的潛心修煉幫了自己,讓自己飛升上仙的劫曆的如此輕鬆。旁人也隻道這青丘新任的女君勤奮刻苦,修為了得,曆了天雷轉日便可安然無恙的處理青丘大小事務。萬不會想到這背後竟有東華帝君的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