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下來,對房屋的大體構造也有了一星半點的了解。
沿長廊而行,首先穿過形狀崎嶇嶙峋的怪石,掩映在紅光之下的堂屋仿若黑洞洞的野獸的巨口,莫名地引人犯怵。
堂屋口竟然沒有門檻,這是相當稀奇詭異的現象,按道理,像這樣的老式建築一般都會安置門檻才對。從某一方麵來說,門檻具有阻擋孤魂野鬼進入的作用。
進入正廳,正對門的地方放置著兩把規整蒼老的太師椅,頗有坐北朝南之意。兩側的木椅隔桌而放。
鏤空的木雕屏風橫在堂屋兩側,上麵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白紗,白紗上邊繡著的飛鳥呈振翅欲飛之姿。蒼綠色的繁茂樹葉幾乎占據了屏風的大部分空白,甚至很突兀地掩蓋了棕褐色的樹幹,飛鳥就像被困於籠中一般,被擠壓到最中間的位置,隻為與人觀賞。
屏風背後的長長的柱子高大粗壯,足足可以遮住一個人那般的粗細。這時,窗子忽然被一陣大風刮開,大喇喇地敞著,夾雜著雨水特有的濕氣也一道滾進屋內,惹得紅燈籠幾乎要熄滅。
窗戶咯吱,白色紗質窗簾獵獵作響。閃電的白光被方方正正的窗框割裂成零碎的形狀,然後隨意地丟棄在地上,明晃亮眼。那地上的白光好似還要沿路爬行,卻被大片黑暗阻隔,吞沒到灰塵裏去了。
柱子背後凸起一塊濃重的墨色,與修長的影子結合在一塊兒,顯然,後邊站了個人。
曲初微正皺眉,老婦忽然閃身擋住她的視線,動作流暢如水,沒有一點刻意的痕跡。
窗戶被老婦人再次合上,白光和水汽也被一並擋住,等曲初微再次抬眼看去時,柱子背後的那道凸起也隨之消失在陰影裏。
一切發生得太快,以至於曲初微差點兒就要以為自己剛才產生了錯覺。時野若有所思地動了動手指。
兩人都察覺了屋子的怪異,默契地收回視線,不動聲色地與老婦道別,沿著樓梯而上,離開了客廳。
後半夜,外麵的雨勢更甚,就像是天空漏了個巨大的口子,一時半會兒難以停下來。
“睡不著?是害怕嗎?”
時野微微歪頭,就看見蜷縮在自己懷裏的女人像一隻乖巧的小獸,安安靜靜地伏在自己的胸口,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在夜裏有了光澤。
“嗯,是有點。”
時野順著曲初微的脊背輕輕撫著,“別怕,不會有事的。”
就像是反向印證他的話一樣,樓下某處寂靜的角落傳來一陣沙啞的歌聲。說實話,這大半夜的不睡覺唱歌,歌喉是相當感人的。
“你聽到了嗎?”
聲音遙遠空曠,就像是從寂靜之傳來一般,空蕩蕩的,連同著心髒也沒有著落。
他們這間閣樓正對著院子,推開窗就能看見“深不見底”的內院。
曲初微攏了外套走至窗邊,將窗子輕輕推開一條縫隙。這間屋子的窗台落滿灰塵,手指剛剛碰到便沾染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目光所及的地方隻有月光所至的地方,依然有大片的漆黑是肉眼看不見的。那空靈縹緲的嗓音就好像粘稠的夜色一樣,一點點蠶食著人最敏感的神經末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