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警報響起,“嚓”,“嚓”,一個個警報燈被他們用槍托砸爛,門外頓時一片寂靜,躲在門內的避難者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點聲音。避難者中的一位老者,手裏攥著一串被磨得能閃出油光的佛珠,嘴裏悉悉索索的念著什麼,眼神不時瞟著門縫。一位婦女摟著他的孩子,輕輕擺動著身體,想在這最後的時刻好好體現當“母親”的感覺。
幾乎所有人都在閉著眼祈禱著“他們”不要發現這個陰暗潮濕的隔間。整齊的腳步聲漸隱漸近,隔間安靜的甚至能聽到牆上往下滴水的聲音。
那孩子終究是忍不住幽暗的隔間散發出的難聞氣味,放聲哭了出來。刹那間所有人畏縮而驚恐的目光盯了過來,一隻強硬的手隨即緊緊地按在了那嬰兒嘴上,力度之大似要將他憋死。嬰兒開始掙紮,卻又被另一雙手控製住。母親驚恐萬分地用全身力氣去搬開那些手,抬眼卻是一副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她。
身後傳來另一難民勉強讓人聽見的聲音:“你在幹什麼?當初我就說不能把這樣的小孩帶進來,要是我們都被政府那批人抓去做什麼永生機器的實驗,誰管你還護著他!”
一個同樣微小的女聲答道:“蒂姆,你不能這麼說,這樣的情況下,能多救一個人就多救一個吧,而且……”
隔間內悉悉索索的交談被那個男人比在嘴上的食指結束,緊隨其後是外麵整齊的腳步在停頓後分散開來的聲音,看來小隊正分散開來搜尋逃難者。
那男人轉頭看向這個隔間裏七零八落的所有人,微微鬆開了手臂,下麵是被壓得臉色蒼白的嬰兒昏了過去。母親正想尖叫,可是又盡全力控製住自己的喉嚨,隻能低下頭去微微地抽泣。那男人掃視一遍房間,鄭重其事地發出微小的聲音宣布:“走到這一步,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誰要發出聲音害死所有人,我第一個把他殺了。”
……
一片寂靜,就連外麵的腳步聲也消散了,空留這漆黑幽暗房間裏不知所措的人們相互依偎著。房間內唯一的光源是一盞煤油燈,裏麵的火焰不停的跳動,就和人們的內心一樣不安。
……
……
隨著腳步聲的消失,老人重新轉動起佛珠。一名年輕人想要讓自己坐的舒服點,於是稍微挪了挪身子。剛一動身,就覺得身下什麼東西被鬆開了,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陣繩子飛落梭梭的聲響後,那盞煤油燈隨即脫落束縛,重重摔在了地上,發出巨大的碎裂聲。緊接著到來的是一片漆黑,不論是這個屋子還是所有人的內心…
突然,避難所的大門被踹開,黑暗中照進幾束手電筒的光在房間內肆意打探著,還有就是全副武裝的部隊和他們手中駭人的武器。那年輕人顫抖著手,在一片耳鳴中隻能隱約聽到官兵的怒吼,女人的尖叫和重物砸來劃破空氣的聲音,接著被擊中兩眼一黑昏了過去。其餘的人下場幾乎一樣,全然被上了鎖銬押走出門外。滋滋的無線電波,傳過厚牆,傳出地麵,傳進了那烏雲密布的深綠色天空下,唯一開著透明窗戶的巨大建築內:“zi~-zi zi南部小隊報告:發現出逃實驗對象,目測20人。Zi~~zizi~北部小隊報告:發現多名逃亡者,有男有女均為成人。Zi~這裏是約翰森,我們正遭受襲擊,請,咳咳,請求獲準開火!”
無線電那一頭傳來了低沉的回應:“這裏是指揮部,除非遇到非常情況,否則禁止開火。”
“明zi~Zi—明白!”
在這幾近破碎的大陸上,山水被人們夷平,造上了一望無際的樓房水泥森林。如今看去已然是一片廢墟,隻有幾處顯眼的巨大廠房和基地會發出亮光。萬千年前閃爍的星光終於可以穿透人類自行抹去的光汙,灑落在這片廢土上,照進每一條溝渠,照亮每一片水庫或是傷痕累累的酸液池,照穿天花板的縫隙,照在一片空房裏,那繈褓中的嬰兒恢複血色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