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全黑時,街上的人就已經早早的收攤子回家去了,依稀隻能見著那街上酒樓頂上掛著紅燈籠還亮著,酒樓底下路過一眾穿著官服的官老爺們,個個腰間掛著把劍,大刀闊步的沿街巡邏。
躲在屋裏的百姓隻伸頭瞧了一眼,便遭到了他們嗬斥:“看什麼看,趕緊滾回家去”,被嗬斥的中年男人害怕的縮回了腦袋,隨即撇撇嘴,給門關上了,嘴裏嘟囔了句:“這都幾天了,鬼影都沒抓著一個”。
屋裏的中年女人坐在桌旁,借著燭光,手裏麻利的做著針線活,聽著他這話,抬頭看了他一眼:“你可消停些吧,這檔口就別惹事了”。
男人歎了口氣,掀袍坐下,摸了摸胡子道:“這也不知道要封到什麼時候,這生意再這樣下去,可真的是要死人了啊”
女人呸呸兩聲,嗔了他一眼:“別說那喪不吉利的話,縣官大人已經貼了告示了,已經請人去三道寺了請無玄大師了去了”。
“哼”男人冷笑一聲:“你倒是信他說的那鬼話,這青天白日的,請大師來捉妖麼,我看分明是有小人作祟”。
“這話可說不得”,女子忙道:“我聽隔壁的老李嫂子說,那女子死的奇怪的很,那渾身的骨頭就跟被什麼東西抽了似的,全都沒了,就剩下一攤軟乎乎的血肉套著張皮,街上人都說是妖將那女子的骨頭給吃了,聽著就怕人”。
“傳的邪乎罷了,這世上哪有什麼妖”,男人擺擺手道:“這幾天你讓靖遠就在這屋裏好生用功,這些醃臢事就別和他說了,再分了他的心”。
“這我都省的,你這幾天出門也要當心些”。女人道。
“嗯,自然得當心。”男人敷衍的應了一聲,漫不經心的摸了摸短須,似是在想事情。
女人見他這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樣,歎也似的搖了搖頭。
“隻盼那無玄大師快些來才好,早早收了那邪祟,讓人也安心些”女人這般想著,低頭繼續手上未完成的針線活。
今夜注定又是一個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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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逐漸黑了,家家戶戶的都已熄了燈,隻餘一輪彎月高高的掛在枝頭,映下慘白的月光散在地上,不禁叫人覺得莫名後背發涼。
此時卻見那漆黑的樹影裏似乎有東西在湧動,慢慢的,它扭動著,像是在舒展四肢,不過片刻,形成了一個人影。
渾身漆黑的,長著碩大的腦袋,過於細長的身子,它那似是嘴部的位置,裂開了一個口子,然後迅速的消失在了夜色中,仿佛不曾出現過。
它沒有注意到,同樣有兩個人影就站在不遠的樹叢後,目睹了這一切。
“喂,小和尚,你看見沒”,於橋摟著個約十一二歲的光頭小和尚道,“那東西算不算是妖?”
小和尚似是被眼前這一幕嚇得,臉色略微有些蒼白,他兩手合十,默念了句阿彌陀佛,略扭肩想要掙脫於橋的束縛,但是也不知是不是如今身上有傷的緣故,一時竟掙脫不開。
他暗自歎了口氣,隻能作罷,迅速抬眼看了她一眼,遂斂眉道“不是妖,大概是一種精魅”。
“精魅?難道萬華縣上害人的就是這個東西?”她敲了敲小和尚的腦袋問道,語氣裏帶著濃濃的好奇。
於橋耐著性子等了半天卻不見有人回應,低頭一瞧,卻見那小和尚眉頭微隆,正抬眸靜靜的看著她。
於橋無辜的對著他眨了眨眼睛:“怎麼了小和尚。”
臉上笑吟吟的,手上的力道卻是不減。
小和尚眼角微抽,卻絲毫不懼,迎著於橋的目光道了聲“阿彌陀佛”,便閉上了眼睛,看來是打死也不再多說半句。
於橋自討沒趣的摸了摸鼻子,鬆開了他,然後“嘖”了一聲“人小鬼大,果然不管是大禿驢還是小禿驢,都讓人無法產生憐愛之情,天下禿驢一般黑。”
小和尚此時正好轉過頭來, 於橋麵上笑吟吟的,口氣卻森然道“再敢對我說阿彌陀佛就撥了你的舌頭。”
他嘴角一抽,剛張開的嘴又閉上了,眼不見為淨,還是念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