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府大門外。

“哎呀,小哥,你再同你家老爺說說嘛,瞧著劉老板這一表人才的模樣,若是還不娶妻,可不是讓整個洛陽城的小姐們都看著眼饞?”

小廝搖頭,便有些無奈地揮手著就要關門。

“別這樣啊,來來,這些給你。”女人熟稔地從腰囊中掏出些東西,“讓我進去,可好好跟你家老爺說說,公子們啊有幾個不想姑娘的,劉老板那種便是我們說的—悶-葫-蘆。”

媒婆嘴角有顆鬥大的痣,說悶葫蘆三字時手指在空中比劃了一下:“這次可是王大人家的千金,王大人官居四品呀,王家小姐可就是瞅上劉老板了……”

“真可惜,劉某似乎不是您口中的悶葫蘆呢。”白袖一飄,一隻手便按住了小廝上方的門側,媒婆驚了一下,便見從小廝身後晃出那個劉府的主人來。

果然是英俊倜儻氣質非凡,這樣貌可是好得不能再多一份了。

小廝忙道了聲老爺,在媒婆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之時立刻關了門。

“老爺,對不起……”凡是在劉府幹活的人都知道,劉家有些規矩是不可更改的,比如若是媒婆上門說親,不論對方是誰家千金都要一概謝絕。

劉易軒沒回答,他身後還跟著些隨從,看來正準備出去,門外媒婆高昂的聲音還在此起彼伏,天邊閃了幾道雷,接著暴雨便傾盆而下,外頭一陣驚呼,接著便沒了動靜。

“若再有下次,就記得去找吳總管領份工錢。”劉易軒道。

小廝嚇得連連應是,手忙腳亂地開了門。

今天老爺加了件白色的薄披衣,走過他身邊時依舊身上散著好聞的味道,有侍從在一側撐傘,那些雨便是順著他頭頂的傘往周圍飛濺開了,這樣一個挺拔的男人從背後看便是立於暴雨與飛煙之中,直到他上了馬車小廝才晃過神來。

“呼。”旁邊另一個年長些的小廝舒了口氣。

“老爺他這樣的人,卻為何不娶妻呢。”年輕小廝喃喃。

“是啊,多少千金等著呢。老爺的心思,我們還是不要猜了,記得前幾日的晚上有差役來府中搜人嗎?我可是不小心瞧到幾個怪異的差役啦。”

“怪異的差役?”

“對,其中有一個大個子的,就是那天在側門鬧事的乞丐,我瞧見那人後就馬上報告老爺了。可是老爺非但沒什麼行動,還讓我不要去管,結果你知道嘛,我站在老爺後麵,眼睜睜看著那個乞丐把董家小姐給帶走啦。”

幾天了,年長小廝說到此事還是一臉不可思議。

關於自家老爺與董家的恩怨,這些來做工的小廝與侍女都是知道個七八分的,不過既然董進是個大惡人,老爺的大義滅親雖然有些狠絕,洛陽城的大多人也仍認為是仁義之舉。

外頭還下著雨,等到劉家的馬車到了洛陽西邊的荷塘處時,雨雖然小了點卻並沒有停止。

劉易軒從馬車下來,身後的小廝便連忙將傘撐了上去。

他接過傘,小廝便識趣著退了下去,剛剛的一場暴雨將本就有些殘敗的荷花打得不成樣子,這兒並不是洛陽城最大的荷花池,因為隻供平常百姓過來賞玩,因此在荷塘周圍隻有幾個稀稀落落的樹亭而已。

劉易軒就這麼站在荷塘前麵望著隨著雨滴坑坑落落的水麵。

荷塘西邊比較寬,東邊稍窄一些,再東邊過去便細成了一條河與外郊的河流相通,從這邊看去能看到拐彎處有一棵大柳樹,他似乎能看到柳樹下被擱淺的木盆與木盆中的嬰兒。

當初董進若是沒有去撿那個木盆,讓嬰兒在盆中餓死,現在便什麼事也不必發生,再或者不要讓他卷進那場紛爭,一輩子隻成為董家小姐的隨從也好。

他還是走過去,柳樹下有些碎葉和汙水,左側的那個矮草叢突然動了一動。

“喵……”從那蓬草間探出了一個爪子。

這兒貼著樹幹,雖然柳樹沒有一點遮蔽作用,那排矮草叢卻能擋到些雨,隻是雨下太大,水位已經從下方開始蔓了上來,一隻濕漉漉的貓在草叢間探出了腦袋。

被雨淋濕的貓腦袋小了一圈,看上去雙眼更大了,它右耳披著黑毛,身子周圍是白色的,大概是發現了劉易軒的傘下沒有雨,便點著小腳蹭了過來。

劉易軒蹲下身子伸了手,那貓便抬了前爪乖乖讓他握著,他小心地將貓抱起,解了披衣便將它裹在其間,他輕揉著它的身體便往回走,繼而聽到腳邊又起了一陣貓叫。

除去懷中的小貓,周圍還有四五隻差不多大小的貓,一個體型更大些的貓藏在左邊的草叢,正抬了腦袋望著他。

懷中的貓也喵了一記,接著從白衣間伸出爪子來。

劉易軒走到對麵,在一塊橫攔出的岩石將貓放了下來,再把傘擺在地上,走遠時,他看到那些貓紛紛往傘下過去了,那些雨便都流到了外頭,他開始往馬車走去,上車前再看一眼那方荷塘,那些荷葉細看果然已經發黃了。

看來這個夏天就要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