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慢卻堅定地將手從安泫的掌心抽離,“我雖然不喜歡任何膽敢覬覦你的人,但我們和他終究是同學一場……我不知道你的淡然是不是裝出來的,忽然覺得很可怕,你明白嗎……倘若現在躺在醫院的是我,你又會怎樣……會不會再對另一個人說出這番話……”她斷斷續續地說著,眼睛潮濕,模糊了視線。
“你……”安泫不敢看她,茫然舉起手,“我隻對你承諾過……”
“承諾就是用來背棄的,一個人隻要承諾過,那她就撒了一次謊,我不會再輕易相信任何人的諾言了。”
蘇琴又說:“我好歹也去他家吃過飯,他出了事,我不能不去,即使等來的是一場告別。”
說完這些,她遲遲不語,在等待一個答複。不關等到的是什麼答案,她都絕對不會再為此做一次挽留。
安泫清淺一笑,小心地將那盆香雪蘭捧在懷裏,說:“好吧,我們一起去。這盆花就當作送給他的禮物,希望它能夠帶來祝福……”
蘇秦終於露出會心的微笑,如釋重負。刹那間就像陽光破雲而出,照亮了滿室廳堂,“我就知道,你始終放不下,還敢嘴硬,哼!”
“隨你怎麼說!”
……
……
蘭軒在第二天醒了過來。
如醫生所斷言的,他初時神誌不清,老想四處跑動,嚇得蘭陽他們不得不用繩子把他捆綁固定在病床上。因為聽醫生警告說,腦出血的病人必須盡量少移動,少顛簸,以免引起可怕的腦疝。但令人擔憂的是,他的眼睛看不見了,兩手不斷晃悠,那無助的樣子令所有人心疼不已。他的頭總是疼,疼得厲害時,叫得很大聲,幾個人都控製不住,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掙紮一段時間後,被打上鎮定劑,沉沉睡去。
夏蝶剛一聽到這個消息,隻感覺天崩地裂,四周似乎也隨之暗了下來。哭了一夜,美麗的眼睛腫的像湯圓,霧蒙蒙的,夏之實在看不下去,隻好編出什麼“我會請國外專家幫忙醫治”,“這種情況能恢複的可能性很大,過一段時間會就好了”之類的謊言來安慰她。她竟也輕信了,帶著心滿意足的微笑趴在蘭軒身邊睡下。
今天夏蝶很是開心,連走路都輕哼著歌。讓她開心的源頭當然是蘭軒了。他今天安靜了不少,甚至開始依依呀呀地說些莫名其妙的話。雖然誰都聽不懂,但已經是一次很了不起的進步了,至少能讓人看到前路微薄的希望。
現在是晚餐時間,蘭陽往常都是一口一口地喂著自己親愛的兒子喝粥,動作一絲不苟。當有殘餘露出時,他會很快地拿手絹替他擦幹淨,使蘭軒不至於滿臉狼狽。
可今天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蘭軒緊閉著嘴巴,就是不願意乖乖地張開。還孩子氣地嘟起嘴唇,將蘭陽趁機硬塞進去的粥全吐了出來,這讓蘭陽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夏蝶在一邊看著,也是暗暗擔心。她甚至暫時忘記了蘭陽對她的態度,移步到病床前,說:“伯父,可以給我試試嗎?”
蘭陽沒理她,仍自顧自地徒勞。
夏蝶隻好尷尬地重複一次,“伯父,我想我可以讓他聽話。”
蘭陽看都不看她一眼,生冷地說:“你別白費工夫了,我不可能原諒你的。我勸你還是趕快離開這裏,隻要看到你,我就感到惡心,還有恨!”
“我……”
“別你你我我的了,我看在你爸的份上才沒有說更難聽的話,不要逼我!”
夏蝶差點兒哭了,但還是盡全禮數地輕輕鞠躬,說了聲“對不起。”然後怏怏然地退到一旁,從床底抽出裝有蘭軒排泄物的盆子,打算拿去廁所清理幹淨。
剛剛走出單人病房,迎麵而來兩位年輕美麗的女孩。她嚇了一跳,感覺心髒怦怦地跳,慌亂地垂下頭,快步跑掉了。
“咦?蘇琴,是這一間嗎?”
“沒錯。”
“那你有沒有發現,剛從裏麵出來的那個人,很像一個人。”
“是有點感覺,像誰呢?我記不起來了。”
“沒關係,他還會回來的,我們先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