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趕快準備好你能說盡的理由,最好能說服我。”他氣得合上電話,罵咧咧地出門了。
夏蝶聽著電話裏轉來的忙音,勉強提起精神。擦擦紅腫的眼睛,拖著疲憊的身子向附近一個人走去,她打算先問清楚路再說。
……
……
“病人發生嚴重車禍,頭部受重創,照成腦出血,出血量達35**。肢體輕微骨折,但並不嚴重。”醫生坐在椅子上,帶著遺憾的表情對在一邊狠抽著煙的夏之說,“目前先采取保守治療,看看效果如何。如果不明顯,就要考慮實行開顱手術了。”
“成功率是多少?”
“三成。”醫生苦笑說,“而且發現病人的腦神經已經受損,即使手術成功,也有很大幾率不能完全恢複正常生理功能。”
“不可能,你們一定要治好他。”靠在門板上的不做聲的夏蝶聽到這句話大聲喊了出來,她無法接受,也無法原諒。
“你閉嘴。”夏之低聲嗬斥,將煙頭向她扔去,在髒兮兮裙子上濺射出一團火星。然後對麵色發白的醫生說,“估計他什麼時候可以醒過來?”
“說不定,可能一天,也可能一個星期。”醫生無奈地聳聳肩,“即使醒過來了,病人也會神誌不清,你們需要做好相應的心裏準備。”
“SHIT!”夏之連招呼也不打,拖著夏蝶就走出了辦公室。還沒走幾步,他微一用力,將她摔在地上,順著冰冷光滑的瓷磚劃出老遠,“就知道給我惹麻煩!還不說到底怎麼回事!”
夏蝶趴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把事情經過的前因後果道了出來。說到動情處,甚至蜷縮起身軀,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無聊的遊戲!”夏之高高在上地抱起雙手俯視她,“你想驗證你現在的魅力嗎?好,北京那麼多人你偏不找,反過來偷偷吃回頭草,很行啊!我的臉都讓你給丟光了。”
“他們不是回頭草!”夏蝶忽然抬起眼睛,裏麵閃著不可逼視的堅決,“我隻想要他們……”
“別說了。”他走過去扶起她,湊近看著她鬧成大花臉,失聲笑了出來,怨氣就這麼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好好!你先給我回北京去,這裏的事,不要你操心,我一定幫你解決。”
她臉上泛起奪目的光彩,站得筆直,“我不會回去的,蘭軒需要我的照顧。”說著說著,她變得溫柔了許多。
夏之並未注意到這些,有兩個字牽動了他硬邦邦的神經,“‘蘭軒’?裏麵躺著的人叫‘蘭軒’?”
“都是我的錯。”她低下頭,哽咽著說,“他不能有任何缺損,否則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蘭軒?”他住額頭,呻吟起來,“這到底是……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夏老弟,你也在啊!”不經意間,一個胖胖的身影向站著的兩人衝了過來,到眼前時,絆了個跟頭,“哎呀!”
“伯父小心!”夏蝶連忙跑過去扶住他,“您沒事吧?”她挽著他來到一排凳子處坐下。
“我沒事,謝謝。”他略帶驚奇地掃了她一眼,把頭移向站在一旁的夏之,“我的兒子,軒兒。他……他,怎麼樣了?”
看到他那惶惶然的姿態,夏之竟然罕見地不忍,轉過臉,“他,唉,他出了車……”
“我來說吧。”夏蝶到了這個時候,反而冷靜許多,強忍著頭腦不斷傳來的一陣陣眩暈感,站起來走到蘭陽前跪下。
“你這是……”
“請您聽我說完。”她眼中再次滲出清涼的液滴,“蘭軒出了車禍,大腦受損,目前正在昏迷中。”
她顫抖著補充,“他出車禍的原因,完全是因為我:因為我的任性,要他幫我從一群人手中搶回我的手鏈。手鏈被丟在馬路中間,他就過去,就過去……”
她回憶起那時的情景,蘭軒隨風飄飛身軀,自己無聲的呐喊,都挽救不了遺失的美好、失落的哀傷。
夏蝶無法說話。跪著,跪著,宛如一株冰封的雪蓮,隨著一場雪崩,沉睡、幻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