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朝聽見口哨聲的時候,臉上裝作平靜的樣子,內心卻在思考。這裏除了他幾乎沒有人來,突然出現在這裏,要麼是與自己不相幹的陌生人,要麼……
忽而聽到高嘉禾的聲音,他猛的抬頭。果不其然,高嘉禾雙手插兜,一條腿支起一個弧度,自上而下的俯視,向旁邊側了側頭,示意他們上去。
季朝先是罵了一聲,攥著陳生的手大步向前,一跨三個台階,上了天台。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季朝問完就給他肩膀來了一拳,高嘉禾沒躲,笑著接了。
“剛回。”高嘉禾應了一聲,把目光移向陳生,又移到季朝的臉上,對上他的眼睛,說:“介紹一下?”
季朝這才有點尷尬的咳了一聲,拍了拍陳生的胳膊,略帶一絲心虛的說:“這是我……咳,我男朋友。之前跟你說過的那個。”
他又麵對著陳生,眼神飄忽,指著高嘉禾說:“他是我發小,我之前也和你說過。”
陳生率先向高嘉禾伸出手,麵帶微笑的說:“你好,我叫陳生,很高興見到你。”
高嘉禾伸出手和他虛握了一下,懶散的說了一句:“應該的。”
陳生:“???”
許是他的表情太過疑惑,高嘉禾才補充說:“哦,我叫高嘉禾。”
???誰想知道你叫什麼?
四目相對,頗有些水火不容的趨勢。季朝較忙插到中間把兩人隔開,背對著陳生,麵向高嘉禾。
“你回來也不跟我打聲招呼,我好去接你……你不會之前也回來過吧?”季朝眯了眯眼,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極大。
高嘉禾忽略這個問題,坐回原來的地方,挑了挑眉,說:“我要是和你說了,也就不會知道——”
“你趁我家沒人,偷偷和男的在我家親嘴兒啊!”
季朝的臉蹭的一下紅了個底,他低垂著眼,許是覺得眼不見心不煩,支吾其詞:“我沒有……這次是意外,之前真的沒有!”
“之前?”高嘉禾聽他這麼說,像是他常來,“你老來我家幹什麼?”
說到這個季朝可來勁兒了,“你還好意思問我?!你天天不著家,要不是我給你鋤草,我給你院子裏的花澆水,我給你的樹修枝,你還能進的來?你進來都能迷路了!”
陳生默默地輕拍他的胸口給他順氣,一邊拍一邊說:“別生氣,別生氣。”
高嘉禾理虧,沒再和他對著幹,拍了拍長椅,讓他也坐過來。
“我就是回來看看爺爺,看一眼就走。”高嘉禾望著星空,輕聲說,“沒什麼值得說的。”
話落他又深吸一口氣,笑著說:“我們好久沒見了,說說你吧。”
“我有什麼可說的。”
高嘉禾懶懶散散的開口:“挺多的,學習?生活?或者……感情,你能說的不比我多。”
“都挺好的。”季朝說。
高嘉禾沉默了一會兒,溫聲說:“那就好,挺好。”
季朝是他在這裏唯一的朋友,也是他為數不多的牽掛。另一個牽掛就是他爺爺。
高嘉禾兒時爸媽便拋下他離開了,那時候二人還沒有離婚。從他六歲開始,回家的人隻剩他爸一個。
顯然他爸對他並不關心,他爺爺去世那天,是他們兩個最後的一次聯係。
十二歲,高嘉禾在首都人民醫院遇到了徐清遠。
十三歲,高嘉禾失去了世界上最後一個親人。
初中因為性格和性取向被孤立,所有人對他避之不及。隻有季朝每天看似平常的和他打招呼。
高中沒有那麼多麻煩事,不過他從被孤立選擇了孤立所有人。
所以,他對這裏的牽掛,其實也隻剩季朝一個。
隻不過有時候會回來看一看爺爺,和他說幾句話,然後問他,“為什麼不願意來夢裏看我……”
如今季朝過得好,他挺知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