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椅在樹影下輕輕搖著,靠背上的軟墊被擠得掉下去大半,成了元宵磨爪子的好地方。蕭祁掀開眼罩,伸手戳了戳元宵的耳朵,道:“小祖宗,你換個地方磨爪子好不好,這軟墊要是壞了,師兄可是算在我頭上的。”
元宵懶洋洋地斜了他一眼,在他腿上蹭了幾下,給他衣擺上留下一層貓毛。景雲坐在房簷上擦拭著劍鋒,分神朝他的方向瞥了幾眼,道:“你占了它的位置,它當然不樂意了。”
“它躺了這麼久,讓我靠一會兒怎麼了,今日可好不容易得閑。”
一團黑影掠過樹梢頭,顫顫巍巍地降落:“大俠!大俠快看我!”
駝鼠一邊喊著,一邊揮舞著自己短小的前爪,直到翅膀實在撐不住它敦實的身體,它徑直砸下去,正中蕭祁胸口。隨著一聲悶響,蕭祁不由自主地心生了倒頭就睡的衝動。
“哎?不疼啊,啊……大俠你沒事吧?”
“沒……沒事。”
駝鼠被他拎起來,朝他晃著粉色的爪子:“大俠,我們去城郊看看吧,昨日我聽見有老人家說,今日要迎春神,咱們也去湊熱鬧吧。”
蕭祁來了興致,翻身起來,房簷上的人感受到下麵一人一鼠炙熱的目光,當即抱著劍翻牆逃離,又喊著:“我就不去了,江兄讓我看著馱馱。”
今日恰好輪到江舟去城郊幫忙,他怕馱馱太興奮,撒歡的時候會踩壞稻田,索性把它留在家裏了,使得它一上午都興致缺缺地窩在牆根底下打盹兒。
金陵下了兩三日的雨,今日晨起終於放晴了,小孩子們結伴著也往城郊去,他們的衣袖上還縫著五色的春雞,還浸著冷意的春風裏都摻雜著嬉笑聲。
幾個石子被拋到半空又落下,其中一個還砸到了李聿腦袋上,他扶正了遠遊冠,低頭在手心裏記著卦象,直到肩頭被人拍了兩下。
“阿聿!”
“啊!蕭兄你終於來了,東邊在打春牛,你去替我湊湊熱鬧吧。”
蕭祁從他手裏拿過石子,在掌心輕輕拋著,另一手搭著他的肩膀道:“一起去嘛,這卦象看了多少次不也還是大吉?”
李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聲音低了幾分:“因為……我想第一個看到春神,從前在宗門時,我總起不來,就沒親眼見過芒童。”
蕭祁忍俊不禁,在他肩頭拍了兩下:“好,我替你去看看。”
他沿著田壟繞過水田,還帶著濕意的風打在臉上,滿是泥土的氣味。水田外東麵的小道上,江舟手執竹鞭,抽打著泥塑的大青牛。方才還在嬉鬧的孩童們也安靜了,隻等著春牛被打碎了好衝上去搶最大的一塊。蕭祁揮開麵前的濺起的塵土,又溜到江舟身後要嚇唬他,還沒來得及動作就忽然不受控製地往小道的另一邊去,身後地上被拖出一道淺淺的痕跡。他登時欲哭無淚,隻能在心中暗暗討饒。
江舟後知後覺地回頭:“什麼聲音啊,我出現幻覺了?”
駝鼠被顛得從乾坤袋裏冒出來,小翅膀還在裏麵卡著也顧不上,隻驚慌失措地喊著,還沒喊兩聲就被拍了腦袋:“別叫了,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