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亭如蓋的參天古樹下,正躺著一位少年,斑駁的陽光透過枝葉灑在少年的臉上,纖長的睫羽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陰影。
“蕭祁!”略帶怒意的聲音響起,一道頎長的身影從遠處走來,蕭祁懶洋洋的睜開眼,眸子被陽光染成了琥珀色。他看到一襲竹月色勁裝的景雲,來人眼中帶著薄怒。他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笑嘻嘻地喊:“師兄!”
見景雲臉色依舊不好,他嬉皮笑臉道,“還是讓你找到了啊” 景雲一巴掌拍在他肩上,道:“不是說好了一起切磋嗎?怎麼還躲懶”
他作為一個劍修,對劍道已經到了如癡如醉的地步,最愛拉著同門和他比試,起初都是欣然答應,但被他總是拉著練了一場又一場,後來大家都對他避之不及。昨夜他們幾個一起喝酒,推杯換盞間,蕭祁就順口答應,當了個倒黴蛋。醉眼朦朧間,他沒有注意到師兄和師姐投向他那憐憫的目光。
今晨醒來時,他想起自己昨晚的話,還有景雲對劍道的癡狂勁兒,切磋起來定是沒完沒了,於是他當場逃離,躲到後山偷閑,沒想到還是被找到了。當他準備繼續狡辯時,瞥見遠處一道雪青色的倩影,他心中警鈴大作,對景雲喊道:“師兄,快跑!”說著就打算溜之大吉,但景雲一把拽住他,沒好氣地說:“別岔開話題。”
說話間,那道倩影已近在咫尺。 蕭祁想提醒也來不及了。景雲回頭,見雲錦書笑眯眯地站在身後,一襲雪青色長袍顯得她風姿綽約出塵,墨發雪膚,姿容絕世。唇邊掛著晴光映雪的笑意,卻讓景雲和蕭祁感覺到了危險。他喊了聲師姐就拉著蕭祁跑,跑了沒兩步就聽雲錦書道:“往哪跑呢?就是想讓你們幫我試試新煉出來的符篆而已啊。”
景雲和蕭祁身形一僵,渾身寒毛倒豎,可怕的回憶湧上心頭,上次幫雲錦書試驗符篆,蕭祁和景雲被搞得動彈不得,在後山當了一整天的木頭人,最後還是聞璟碰巧解救了這倆難兄難弟。
回憶至此,忽聞一段道溫潤的聲音:“小師弟!”聞璟不知何時也來了後山,“師尊有事尋你,現下正在大殿等著,快去吧。”
“謝大師兄!”蕭祁如蒙大赦,偷瞄了一眼雲錦書的神色,又看了眼景雲,眼神無比悲憫。而後飛快往大殿去,似是身後有洪水猛獸。待到了後山腳還隱約聽到景雲的哀嚎。得虧有聞璟的結界,否則隻怕後山要在雲錦書和景雲手下夷為平地。
雲霧繚繞間,八百玉階上。蕭祁抱劍行揖:“師尊尋我可有要事?” 掌門青袍玉帶,仙風道骨。高坐殿上正色道:“你數月前晉升元嬰,現下靈力穩定,是時候下山曆練,長長見識和經驗了” 掌門對弟子向來是散養,並不局限在門派內的試煉,蕭祁早已習以為常。正欲應下,卻見原來在玉座上板著臉的掌門忽然又站在他麵前,還帶著慈祥的笑意道:“阿祁也長大了,這次下山也給自己找找道侶吧。”
蕭祁暗道:果然啊…
掌門輕咳一聲:“言歸正傳啊,平日的試煉切磋終歸還是小打小鬧,門派內是象牙塔,你們是要乘風而起是鵬鳥,該到大千世界看看。此次曆練,你先行下山,聞璟他們過後就去。切記若是不敵就開溜,別硬碰硬。” 隨後掌門又嘮叨半晌,活像是兒行千裏的老父親。
蕭祁心中感動,掌門卻將一個儲物袋塞到他懷裏,道:“為師已經替你收拾了行囊,事不宜遲,你即刻便啟程吧” 蕭祁的感動頃刻間煙消雲散。
他收起儲物袋,禦劍離開玄雲山。身後的掌門鬆了口氣:“終於能清淨點了。”
蕭祁出了玄雲山的範圍便改禦劍為徒步,但玄雲山久居世外,距城鎮頗遠,直至烏金西墜,月出東山,距最近的小鎮還有一個山頭。蕭祁本著既來之則安之的態度,安營紮寨後便在篝火旁悠哉悠哉地烤魚。
清輝透過流雲,穿過枝葉的縫隙,在地麵上灑下婆娑的樹影,篝火燃燒的劈啪輕響與幾聲蟲鳴更顯得夏夜靜謐。
蕭祁給烤魚翻了個麵,同時仔細聽著四周的動靜,身後草木沙沙作響,他手按上劍柄,警惕地盯著身後。那人走近了,同樣一臉警惕地打量蕭祁。借著月光,蕭祁看清了他的臉,麵容美皙如玉,茶色雙眸透著清冷,遠天藍的長袍被灌木勾壞了袍角,顯得有些落魄。
長得還挺好看。蕭祁如是想,手卻依舊按在佩劍上。他試探道:“這位道友,何故至此?”
離舒眸底劃過一絲窘迫,道:“在下…迷路”
蕭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