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晚上。我和文梁吃晚完飯,正準備著收拾洗碗。我沒有想到噩耗會在這樣一天到來。
“楠楠,媽媽有件事要跟你說。”電話那頭,母親的聲音有些哽咽。“那個,外婆可能快不行了,醫生說,可能也就這幾天的事了。”
話沒有說完,母親在那頭就忍不住哭出聲來。電話那頭,我突然如鯁在喉,怔在那裏,說不出一個字。
母親深吸了一口氣,又繼續說:“我想,你要是不太困難的話,就趕緊回來一趟。不管怎麼說,你也是她一手一腳帶大的。”
我用手擦了一把淚,說:“她現在哪?貴陽還是仁懷?”
“仁懷。二月的時候,她就執意要回去。我現在也在仁懷。”
“好的,我知道了,我會買最早的機票回去。你跟外婆說,叫她等我。”
第二天一早,我坐上了飛貴陽的飛機。臨行前,我用手機給老板發了封郵件,說家裏有急事,需要回鄉幾天。跟我一起上飛機的,還有我那若不經風的老公莫文梁,說什麼的也要跟我同去。
“莫編輯,我跟你說,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這不是去旅遊。我這坐完飛機要換汽車,汽車坐完說不定換個馬車。你最好別跟著我,免得你父母又嘮叨說我折騰你了,要你受苦了之類的。”我一路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手提電腦,準備過機場安檢,一麵再做最後的努力,想把他勸回去。
“那不行。”文梁也在七手八腳地掏手機,脫鞋,把東西都放進盒子裏。“你哭成那樣,我怎麼放心呢。山溝溝的地方,萬一你有個什麼事,還有我照應著,是吧?”
真要出個什麼事,還不知道誰照顧誰呢。我心裏麵嘀咕著。文梁從小在父母的溺愛中長大,什麼苦都沒有嚐過。父母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在雜誌社當個小編輯父母就常掛在嘴邊炫耀,那架勢好像自家兒子是省長一般。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們兒子貪圖美色娶了我,一個山裏來的人,一個鄉下人。
結婚的時候,婆婆拉著我的手說:“楠楠阿,我知道你們家親戚都很想見見文梁。我們都很支持,也很理解。但是吧,你也知道,文梁從小在城裏長大,沒有吃過什麼苦,我們怕他到了鄉下,受不住。”
“貴陽是鄉下?仁懷是鄉下?你們這才是鄉下呢,你們全家都是鄉下的。”嗬嗬,這句話是我心裏怒吼的。我還沒有勇敢到結婚前就跟婆婆杠起來。“我知道啊,我爸媽說了,婚禮就在這裏辦就好,他們會過來參加的。”我違背良心裝乖賣巧嗲勁十足地說了這番話。
“嗯,那就好,我就知道,你們家都是通情達理的人。”婆婆拍著我的手心說。
機場裏,我凶相畢露:“那我們把話說清楚了。你媽要是發現了,你要告訴她,不是我叫你來的。是你死皮賴臉要跟著我的。”我把行李都推進檢測通道,走向X光監測器。
“唉,我知道。”文梁把皮帶抽下來,準備放進盒子裏,卻因為太瘦了,褲子掛不住,掉了下來,引來周圍一片嬉笑聲。他連忙又拉起褲子,用手拎著,走向安檢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