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燈光,逼仄的房間。
一張充滿刻痕的木桌上麵倒扣著兩個鐵盆。桌上有著一盤炒青菜和一盤零零碎碎的雞架。
“爸,今天有肉啊。”陸瞳掀開鐵盆端起來米飯。
“對,”簡短的回答。陸念生年近50歲,已經是滿頭的灰發,木訥的臉上有明顯的皺紋。
青菜入口,配著零零碎碎的雞架肉,一股異樣的腥味。即便如此,陸瞳仍然是大口大口地就著吃完了一碗米飯。
牆上的油汙滋生了許多奇怪的蟲子,陸瞳邊看著今天的作業,一邊用腳將它們碾死。陸念生躺在席子的內側不一會功夫就睡著了。
做完作業的陸瞳小心翼翼地關上時不時閃爍的燈泡,躡手躡腳地躺在了外側。平躺著注視窗外的星空,陸瞳的思緒也仿佛回到了過去。
15年前,一個棄嬰,被幾塊破布包裹著,應該是海邊的一塊甲板,四周安靜地隻有遠方海浪輕微的起伏聲。夜晚的冷風吹的嬰兒瑟瑟發抖,強烈的求生欲本能讓嬰兒開始放聲大哭。
是碼頭工作的陸念生撿到了他,並且毫不猶豫地帶回了家。
從小陸瞳就在想,為什麼父母要拋棄自己。
陸念生也從來沒瞞過他,從他能記事開始,陸念生就告訴了他一切,包括裹著他的那塊帶有暗紅色血跡的破布,也給他看過了。
陸念生是一個在碼頭工作的苦工,無依無靠,平常也沒有人交際,隻是重複著枯燥的搬運工作養活自己。
理所當然的,他也沒什麼養孩子的經驗。
撿到陸瞳後,他平日裏灰色的生活也仿佛充滿了色彩,而為了養大陸瞳,他老得更快了。
在這樣的艱苦生活中,陸瞳比普通的孩子更加成熟。
到了上學的年齡,陸念生毫不猶豫地拿出了自己十餘年的存款將陸瞳送往了市裏最好的私立學校,在這裏的學生基本都有著優秀的家庭背景。盡管當時陸瞳用稚嫩的聲音拒絕過,甚至裝模做樣地哭著喊著大鬧,但根本改變不了陸念生的決定。
……
自他上了初中懂事後,越發體會到陸念生的不易,為此他一改小時候的頑劣性格,開始將其餘所有事都拋之腦後,用功學習。
事實證明他腦子也不笨,加倍努力下以優異的成績拿到了遐邇市中心學院的公費名額。
“爸,你回來了,我有事要告訴你。”陸瞳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陸念生渾身的灰塵和汗水混合在一起,散發出一股酸味。
陸瞳毫不在意的上前隨手拿起了桌旁破洞的毛巾幫他擦了擦臉上的灰。
“臭小子,怎麼這麼高興。”陸念生雙腿叉開重重地坐在床邊。
“這是我市中心學院的公費錄取通知書,”陸瞳揚起了下頜道。
陸念生拿著那張紙翻來覆去地看,短短的幾行字看了一遍又一遍。手上的灰在上麵留下了兩個清晰的指印,他又匆忙的揪著自己的袖口開始擦,結果越擦越髒。
“爸,你別這樣,別這樣了,”陸瞳低聲按住了他的手,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了。
“是,我隻是高興,我是真的高興,”陸念生輕輕地將那張錄取通知書塞進信封裏。僵硬的麵部肌肉勉強的扯出了一個笑容,皺紋顯得更深,頭發顯得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