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榮。
天興十二年。
凜冬。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路上泥濘凍成了冰,馬車行在上麵不時打晃滑出。
寧酒青靠著車壁,昏昏欲睡。
直到馬兒嘶鳴,隨後傳來‘咣’的一聲,車廂巨震。
寧酒青坐直身子沒有貿然撩開車簾。
馬車外傳來婆子的聲音,“小姐,路上太滑,馬車撞到石塊毀了車輪,小姐怕是要下車走一段路了。”
耳聽著馬車內沒有動靜,那婆子似是急了,語氣帶了幾分尖利,“小姐,明日府上便要祭冬,若是因為您誤了明日的行程,老爺夫人怕是會勃然大怒。”
“這個後果,小姐應該承擔不起。”
寧酒青聞言諷刺地勾了勾唇,透過車窗縫隙打量了一眼外麵。
天色尚早,有些昏暗,陰沉沉的不見日光。
臨山險峻,空無一人。
妥妥的毀屍滅跡的好地方。
她掀開車簾傾身向前,在婆子和車夫尚未來反應過來的震驚目光中,匕首翻飛割斷了拴在馬兒身上的車繩,幹淨利落地躍上了馬背。
“既然家裏催的急,那你們便慢慢在後麵走著,我先進城。”
她雙腿用力一夾,攥緊韁繩便欲離開。
婆子大驚失色用力推了車夫一把,“還不快攔住她!”
“若是讓她進了城,你我都別想有好果子吃!”
這寧酒青真是好一個奸猾的,她們竟然大意了!
車夫顯然想到了事情失敗的後果,一臉猙獰地撲過去抓住寧酒青的左腿用力朝下拽。
婆子跑著過去爭搶韁繩。
寧酒青一腳用力將車夫踹出去了兩米遠。
婆子眼底發狠,“小賤人!不愧是在荒宅幹慣了粗野活計的!”
不等寧酒青下一步動作,她便快準狠地拔下頭上的銀簪狠狠插進馬脖,而後用盡力氣朝馬匹撞去!
馬兒吃痛瞬間發狂。
寧酒青眼神鎮靜,當機立斷鬆了韁繩跳馬。
“寧酒青!”
婆子見她如此難纏瘋了一樣撲抱住她,縱身朝崖下躍去,語氣滿是恨意,“若是黃泉路上見到,你也莫要怪我,誰讓你不識趣非要擋別人的路!”
風聲呼嘯。
墨發飛揚。
寧酒青嘴唇緊抿,手上的匕首刺向婆子,逼著她鬆開環抱自己的雙手,雙腿用力一蹬掙脫她的鉗製。
“啊——!”
尖叫被風裹挾墜向崖底。
寧酒青將匕首刺向崖壁,聲音刺耳,她的手臂控製不住的哆嗦,身子下墜不停撞到樹幹,卻也減緩了降落的速度。
冬季幹枯的枝椏劃破皮膚,少女裸露在外的身體滲出道道血痕。
直到埋入積雪之中。
‘寧雲煙可真是夠狠的。’
寧酒青雙眼緊閉,徹底失去了意識。
鞋子踩踏深雪沙沙作響,隨後腳步停在了寧酒青身邊。
“兄長你看她手底下的東西!”
“正是我們要找的。”
回話的人聲音若泉水擊石清脆悅耳,卻又像風吹叢林暗含隱秘,“把東西收好。”
“兄長,你這是……”
“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她還活著。”
寧酒青感覺禁錮自己的寒冰被火焰炙烤慢慢融化,僵硬的身體也逐漸消解感覺到了一絲溫暖。
“兄長,那些人肯定沒想到今日我們會有如此造化,等這次回去,我定要……”
“噤聲。”
謝臨淵阻了謝君亦的話後扭頭看向躺在一旁的寧酒青。
他撩起衣袍從火堆邊站了起來踱步到她旁邊,聲音比平時低沉了幾分,“姑娘受了傷,既然醒了,不如起來吃點東西?”
她隻是呼吸亂了一瞬,對方便能敏銳發現。
寧酒青緩緩睜眼,猝不及防地撞進對方的視線之中倏然一愣。
溫和斯文的相貌,青竹玉簪像是天然就屬於他身體的一部分,瞳仁烏黑,唇線緊抿,明明他在刻意收著自身的氣場,可寧酒青卻本能地察覺到幾分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