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吃不飽穿不暖傷口也沒好好處理的情況下,裴止還是驚奇地發現,半個月來,自己身上的鞭傷好得很快,就連臉上的那道恐怖的印記,也沒留下一點兒疤痕。

“在看什麼呢?”一顆小花落入裴止麵前的水缸中,打散了水中倒映著的臉。

裴止抬眼,就看到淩月坐在水缸旁的樹枝上,正搖晃著雙腿瞧他。

淩月是雪幽曇弟子裏唯一的女弟子,加上生得漂亮,平日裏走哪兒都惹人注意。尤其是她今日還穿了件淡粉色的裙子,此番坐在桃樹上,該是相當明豔美麗才對。可裴止見到她,卻隻淡淡地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不僅沒理會她,還反倒第一時間就用瓢將掉入水中的小花撈起來,然後蓋上了水缸蓋子。

什麼意思?嫌她弄髒了水啊。

淩月氣得從樹上跳下來,“裴師弟,我大老遠的跑來找你,你卻連看都不看我,是在跟我生氣?可欺負你的是大師兄他們,我又沒欺負你,我昨日,還幫你罵過大師兄呢。”

“謝師姐好意。我沒跟你生氣,隻是活太多,沒時間跟你閑聊,還望師姐體諒。”

裴止說完,又擼起袖子開始劈柴。劈完的柴火堆在一邊,木屑濺到淩月腳邊,她有些煩躁地跺腳,“天天就是劈柴挑水,有什麼出息?再過幾日就是蒼牙山的首徒大會了,就靠你這挑水劈柴做飯的手藝,能當上首徒嗎?”

裴止劈柴的動作沒停,“我本來就沒想當什麼首徒。”

“可師尊有些高深的法術,隻會傳給首徒。大家都爭著想當,你不想?”

裴止的動作這才停了下來。

027

藥廬內。

雪幽曇挽著褲腳,站在泥地裏,終於插完了手中的最後一顆秧。

他望著自己腳下花了好些天才插完的一畝三分田,心裏罵街的話已經堆滿了一籮筐。

月離這丫的真不是人,說好的做護法抵債,等到了藥廬,他pose都擺好了,這人卻遞給他一筐綠油油的秧苗,讓他一個人把田全部插滿。

不是,蒼牙山是窮得揭不開鍋了嗎?已經淪落到要自己插秧養活自己的地步?他明明記得,月離爐子裏的丹藥,一顆就值好些金銀啊。

“哎喲,我的腰。”雪幽曇扶著快直不起來的腰,慢悠悠地淌水上岸。也不管腳上沾了多少泥巴,撒丫子就往月離的涼亭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還不忘順了杯月離剛斟滿的茶。

望著從田邊一路蔓延過來的泥巴腳印,月離嘴角抽了又抽,還是忍了下來,沒發飆。

“嘖,好茶。”喝茶如牛飲,雪幽曇也沒吃出個什麼味兒來,但茶葉聞起來香香的,應該是頂好的茶,“秧插完了,那五千兩算是還清了哦,可不許抵賴。”

“嗯。”月離應了一聲,手中的扇子輕扇,望著不遠處插得七歪八扭的秧苗,覺得腦袋有點疼。

本想喝杯茶潤潤腦子,可剛倒上的茶,又被雪幽曇順了去,而後,跟喝酒似的,一口悶。

這麼好看的一張臉,卻總做著這麼粗俗的動作,真的是暴殄天物,沒眼看。

月離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索性也不喝茶了,直接找話題閑聊,但他找的話題,似乎不怎麼討喜。“我昨日見著裴止了,他臉上的傷恢複得很好。好到有些過於好了。”

點他呢是不,別以為他聽不出來。

雪幽曇聽懂了裝沒懂,又給自己倒了杯茶,就聽得月離繼續道,“我之前還在詫異,怎麼你寧可插半個月的秧都不肯給我霧妖的內丹,原來,是為了你那小徒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