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把趙連雲抬到床上,吳果給她脫掉鞋,蓋好被子。
然後吳果整個人無力地坐在凳子上,弓著背,抱著頭,這一切都顯得這麼不真實。
上一秒還在學校上課,下一秒就得知了這樣的事情,任何人都接受不了,況且還遇到了這樣的事情。
門外的兩個男人悄悄進了屋子,但隻站在門口,看著眼前的這個孩子。
剛剛護住他們母子倆人的男人拿了個板凳坐在了吳果的旁邊,但沒說什麼,他幾次想開口說說什麼,但,又無從下口。
至於報警,是唬那群人的。
過了一會兒。
“叔,你能,給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我...我爸是怎麼..走的?”吳果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從嘴巴裏說出這幾個字。
“孩子,都怪我,把你爸帶出去,沒有把他帶回來。”男人沒了剛剛保護他們時的強勢,聲音有些顫抖,還帶著些哭腔。
“我不怪你,叔,你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我,好嗎?”吳果沒有抬頭,語氣冰冷得可怕。
“好,孩子,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但你要跟叔叔保證,不做傻事,好嗎?”
吳果點點頭。
“你說吧,叔,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第一次見到你爸,是在過年的那段時間。那時候你爸找上門來,求我給他找些活路做,我當時注意到了你爸的情緒不好,我就沒同意,但把他留在家裏歇了幾天,期間我問他發生了些啥事,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嗎?為什麼不回家,他總是糊弄過去,不願說,後麵我也就不問了。他大概住了一個禮拜,幾乎每天都求我給他找些活路做,後來我被問得不耐煩了,心想他估計是缺錢了,也就直接給他聯係了個私人活路,給鄉下一家人貼瓷磚,抹牆,蓋瓦片啥的,本來還想留他再歇幾天,第二天他就收拾東西走了。”
男人看了看吳果的反應,吳果隻是靜靜地聽著,男人就又繼續說。
“那段時間我也跟他斷了聯係,電話打不通,過了十幾天還是他打電話過來,他又求著我能不能給他找些活路,鄉下那一家做完了。我想著年也過完了,我也該出去掙些錢了,正好有個工頭跟我認識,打電話說他包了個大項目,讓我到他那裏去做,我想正好,也就把你爸叫上了,還叫上了你這兩個叔叔。”男人指了指門口的那兩個人。
“你爸是個老實人,幹活踏實,對我們這些人也很友善,怎麼就,怎麼就,哎~~”
吳果還是沉默著,男人拍了拍吳果的肩膀。
“你爸是愛你的,孩子,臨走前跟我們說要去學校看看你。在那之前,你爸一直心事重重的樣子,什麼都不願說,還是到工地,我們才知道他是被家裏趕出來的,我們當時都很吃驚,你張叔還生悶氣,但也不好說些啥。”
門口一個穿著夾克的男人不好意思地笑笑。
“反倒是他勸起我們來了,他跟我們說從來沒有怪過你們娘倆,隻想多掙一些錢,讓你們日子好過一點,起碼,不用像以前活路不好找的時候到處借錢。”
吳果臉上淌著淚,嘴角蠕動著,男人眼睛有些濕潤。
“當時,我們都已經從工地的鐵架上下來了,你爸發現手機落到上麵了,就又回去了,然後,然後就從高樓的架子上,就...”
男人有些泣不成聲,站在門口的兩個人眼眶紅了。
吳果的眼淚啪嗒啪嗒掉在地上,牙齒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大聲哭出來。
趙連雲蘇醒了過來,她悄悄閉著眼睛聽著老哥的講述,眼淚默默地不停從眼角滑落,打濕了枕頭。
“我們今早才把他送回來,孩子,我我對不住你,也對不住妹子!沒把謝老弟帶回來,我對不住你們。”男人擦著眼淚,緩聲說。
吳果整個人抽動著,下嘴唇已經咬出血來,他又死死咬著手背。
“要是,要是在校門口我能叫他一聲爸,該有多好。”
“要是,我當時把他留在家裏,該有多好!”
”要是我早點走出陰影,早點坦誠一點該有多好。”
可,一切都晚了,明明經曆過一次!明明都經曆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