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戰戰兢兢清退了殿內的一幹人等，隻垂頭靜靜候在殿外一側。
伴隨著一陣清脆的瓷盞落地聲，一雙繡著吉祥花紋的黑色男靴出現在他的眼裏，是小五哥兒。
“爹爹身體抱恙，貞兒特地煮了三花茶，煩請公公通報。”
“殿下稍安勿躁。”太監伸手示意，攔住了他腳步。
跟著殿內便是一陣喧囂，緊接著三皇子扒開殿門黯然離開，並沒有注意到立在牆角的小五哥兒。
悉數聽得皇帝父親的話，小五哥神色淡漠，暖起的心又涼了半截。
原是在爹爹心中，貞兒卻不算得他的孩子。
身側的公公好言勸慰，“殿下，陛下日理萬機，所思所想旁人斷不敢妄加揣測，還望殿下寬心。”
在公公的示意下，小五哥兒輕聲步入了殿內，呈上三花茶，行禮跪拜，“爹爹。”
見是貞兒來，皇帝收起了他的情緒，神色略有難堪，“貞兒，方才…”
“方才落雨，淅淅瀝瀝，聽不得人聲。”小五哥兒故作滿不在乎解釋著，“孩兒吩咐了醫局為爹爹煮了三花茶。此茶由茉莉、玫瑰、菊花組方。茉莉清香，行氣開鬱；玫瑰性溫，解鬱開顏；菊花正人君子，平肝明目；三花相須相使，共奏行氣解鬱，明目活血之效，想是爹爹極為適用。”
皇帝看著眼前明裏透黃的三花茶，心裏饒是升起一股好奇，“就連身邊的太監們都知道，朕的小五哥那是釣雨釣上了癮，怎麼如今道起醫藥來，亦是如此老練。”言罷，臉上又浮起淺淺笑意。
聽得這話，小五哥羞紅了臉，低頭輕聲道，“孩兒不懂，隻往日釣魚時聽得出身醫家的女子所說。”
皇帝拾起三花茶，喝了一口，“味道不錯。”看著眼下小五哥這怯懦的模樣，他倒是一清二楚了，“朕記得貞兒的生日可是在七夕前日？”
小五哥點點頭，心結已然打開。跟著便喜笑顏開，原來自己在爹爹心中尚是有一席之地的。
“七夕過後，貞兒已年滿十六，若是有心儀女子，不妨告訴爹爹。”
“謝謝爹爹關心，尋常人家公子有了心儀女子尚且需要走那納采問名流程，更何況是官家。若以皇恩賞賜為由得了心儀之人，卻不曾獲得她的真心，又同盜賊有何區別，豈不遭人私下唾棄？孩兒不幹這種事。”
聽罷，皇帝笑出了聲，言語盡是褒獎誇讚，惹得小五哥兒心裏一陣蕩漾。
“朕還聽說，你常年混跡於民間，於這皇城之中，市井百姓之間，亦是再為熟悉不過？”
小五哥點點頭，接下了皇帝給的擬稿。
隻不過一夜時間，皇城之中事關國舅的流言鋪天蓋地。隻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流言不僅劍指國舅，還倒海般地維護起了廢太子青雲。
戰事連年吃緊，民眾怨聲載道。國舅借機斂財，家族重兵在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要想阻止，唯有借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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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往西宮的玏公子剛到宮門便見得小五哥兒策馬出城，招呼未果後便調轉馬頭回了國舅府。
回府第一件事便是將所知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父親。
隻聽到玏公子解釋的一瞬間，國舅沈成霖便明白了其中緣由。看著眼前仍喘著粗氣卻極力克製恐傷了禮數的玏公子，伸出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隻道，“我兒辛苦了。”
玏公子低頭不語，內心騰起一陣竊喜，“為父親做事，孩兒縱是赴湯蹈火，也不敢有怨言。”
跟著，內宮傳來急報，皇帝召了國舅進宮。整理官帽前，他仍向往常一樣吩咐仆人清洗雙手。與常日裏不同的是，這一次他為清洗左手用了兩條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