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橫空,一夜鮫綃帳暖,夙瑤是在雲鄞的親吻中醒來的。
昨夜兩人合璧之時,殿內四壁龍鳳幻影虛實交映,殿外宮角之上龍鳳繞梁齊飛,舒翼徹夜長鳴。
“鄞兒,今晨無朝事?”夙瑤微睜開眼,看了看窗外時辰已不早。
雲鄞頷首,漆黑如墨的眼睛未從她身上移開半分,“今日朝事在午後。”
夙瑤緩緩靠進雲鄞懷裏,伸出一隻手臂環在他腰側,另一隻手撫過雲鄞玉冠脫下後散落的發絲。
“鄞兒,你說我該何時嫁給你?”
夙瑤突然的詢問讓雲鄞微微愣住。
夙瑤接著道,“眼下你擁有了我,我亦擁有了你。昨夜這六界三十三天龍鳳通宵異相,這天宮上下也大抵能揣測出是因為我倆了吧。”
雲鄞將她攬在懷中,低頭輕吻著夙瑤的發,眼中似已有水光波動,“夙瑤......”心顫之處,唯有淺握雙手,不斷輕喚她。
十日後,九天之君和上古夜神的大喜之日,九重天宮中高懸著一層鋪陳一層的燈彩,與無垠天際連成一線,丹桂般的光澤在彩雲霞瑞之間晃蕩晃蕩。
暮色升起,霞光虹霓萬丈,萬千流螢飛舞,光燭三界,琳琅璀璨,倒映在素魄蟾光之中。
淩霄殿內外,各方仙家湧動,不斷傳來紛繁笑語,天宮的雕楹繡柱外青鸞雲鶴悉數騰飛,祥雲繽紛,錦繡乾坤,盡數呈現出天家大婚的盛況。
攢動的茫茫群仙盡頭,雲鄞和夙瑤踏著鋪陳的大紅卷軸,鳳冠霞帔,羽蓋朱幡,在眾仙尊戴欽羨的目光中,執手走向端坐在淩霄寶殿上的帝君和帝妃,帝君帝妃兩側正坐著其餘三位上古之神。
這樣的大婚對於夙瑤和雲鄞來說其實可有可無,天界一向規矩眾多,帝君說要按例舉辦,他倆也不想拂了帝君的意思。
和雲鄞雙雙立在殿上,夙瑤突然想起昨日他倆回姑瑤山的情形。
昨夜,夙瑤悠然地躺在姑瑤山最高的一株古樹上,雙手支著腦袋,雲鄞就躺在她身側的樹枝上。
月涼如水,抬眼望著滿天星辰,耳邊不時傳來鳴蟲吟唱。
起風的時候,林間風送鬆濤,幾川瀑布懸於山巔,奔騰而下的洶洶水流彙集成縈繞著整個姑瑤山內最為悠長曲折的清潭。
夙瑤指著那潺湲的水,淺笑吟吟,“鄞兒,我記得你剛來姑瑤山的時候,經常化回龍形在我這水潭裏遊泳,潭子裏的魚蝦都被你嚇走了。”
雲鄞舒著眉,亦想起了每當他遊完上岸,便能看見夙瑤躺在翠草盈階的山梁上,與山內的珍禽異獸同眠。
雲鄞側臉凝著他,“夙瑤,明日我倆成婚後,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不必留在天宮。”
夙瑤一笑,緩緩對上他的視線,“鄞兒,既然我嫁給你,那麼往後便與你一起執守在三界。這仙家歲月我已度過百萬年,若沒有你的出現,我的漫漫仙涯也不會有任何變化。如今我感受到了情為何物,那麼注定與你生死契闊。”
雲鄞握住她手,十指輕輕相扣,點漆般的眸子凝睇著她,“我是神仙又如何?若沒有遇見你,這漫漫仙途,於我這兒,不會有一絲波動。”
夙瑤頷首,撫了撫雲鄞的發,緩緩靠進他懷中,與他執手相擁,“是呀,終歸是仙凡無別罷。”
皚皚的月光籠罩著他們相擁相吻的身影,淡淡的月影疏漏橫斜,似乎是害羞地躲在一旁,不敢再窺看有情人間的密語。
九重天宮的時光就這麼彈指一揮間,便已是四千年以後。
玉清宮的一聲鸚鵡的啼鳴打破了晨曉時的寧靜。
“雲祈?”女子從簾後走出,挽著一頭朝月髻,髻上簪著一枝剔透的玉鳳簪,一襲緗妃色的曳地望仙裙,臂上挽迤著丈許長的滾雪披帛。
一個梳著兩個小仙髻,白衣勝雪的小男孩一把撲上去,抱住了女子的腿,軟軟喊道,“母妃。”
“你怎麼又在欺負小藍?”夙瑤看了眼被掛在宮梁上罰著倒立的小藍,那圓溜溜的大眼珠正求救般看著她,撚指一動,它立即脫離了法術的桎梏,從梁上飛了下來。
雲祈卷密的睫羽撲朔了幾次,“母妃,我沒有欺負小藍,是小藍把我養的夏鳴蟲吞了。”
小藍在雲祈身前急得連飛兩圈,解釋著,“小藍是誤吞的,昨夜打盹兒時,那夏鳴蟲自個兒飛進了我嘴裏。”
夙瑤摸了摸雲祈的小發髻,“沒事,我再去人間給你捉一隻就行了。”
雲祈揚著腦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抓著夙瑤的衣袖不放,“母妃,帶我和你一起去。”
“你父君上回說了,你前些日子在千佛塔和那鎮塔仙童打架,罰你禁足兩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