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柯做了一個夢。
夢裏,她站在一個老舊客廳的角落裏,正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看著屋裏發生的一切。
眼前,一陌生中年大肚男坐在桌邊,他一手握著空酒杯,用力地敲擊著桌麵,一手抬起,對著站在他麵前,身形消瘦的少女指指點點。
秦柯與那兩人之間好似有一道看不見的壁障,能讓她看到畫麵,卻隔絕了所有聲音。
男人赤紅的雙目瞪得老大,兩側臉頰上的贅肉,隨著他嘴巴的一張一合,也跟著抖動起來,飛沫在光影裏橫飛,看得秦柯惡心地直皺眉。
盡管秦柯聽不到他在說什麼,但從男人說話的嘴型不難猜出,他一定是在口吐芬芳,而且還是段位不低的那種。
此刻眼前發生的一切,對秦柯來說,就是一場似曾相識的啞劇,隻是兩個主角都換了人。
男人麵前站著的少女,從始至終都低著頭,就這麼靜靜地,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邊,沒有因為男人的謾罵而有任何反應,想來是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場麵。
秦柯見她雙唇緊抿,柔軟而黑亮的長發從臉側滑落,遮擋住了她大半張臉,外加上厚重的劉海,實在讓人看不清她的長相和此刻的神情。
隻有垂在身體兩側,緊攥到指尖發白的手,才可以讓人窺探一二她內心的憤怒與隱忍。
看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場景,秦柯塵封在心中多年,那些不願被碰觸的記憶,正在一點一點地被喚醒。
她心口猛地一窒,習慣性地攥緊拳頭,似乎隻有讓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帶來的疼痛,才能使她感到一絲絲安心。
突然,不知那男人說了什麼,少女猛地抬頭,用滿含淚水的雙眼狠狠地怒視他。
可想而知,這樣的舉動直接惹怒到了男人,他罵得更凶了,酒杯敲擊桌麵的頻率也更快了。
可似乎光靠罵人,仍舊無法宣泄他全部的怒氣,下一秒,男人猛地拿起酒杯,朝少女砸了過去。
“小心!”
秦柯看著朝少女砸去的酒杯,也沒來得及多想,身體就本能地先一步做出了反應。
她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少女,將她緊緊護在懷裏。
“咚”的一聲,本該擦著少女頭頂而過的酒杯,直直砸在了秦柯的頭上。
頓時,溫熱而又粘稠的液體,從秦柯額角處的傷口湧出。
一滴一滴,滴落在她睫毛上,很快眼前一片血紅,模糊了視線。
伴隨著玻璃破碎的聲音,秦柯直直地倒了下去。就在暈倒過去的前一秒,秦柯終於看清了少女的臉。
那竟然是一張和秦柯少女時期一模一樣的臉!
眼前少女的身影逐漸模糊起來,就在消散的刹那,她薄唇微張,輕輕對秦柯說了句“謝謝”。
嗬,是夢呀。
鼻尖縈繞著的刺鼻鐵鏽氣味和額角處強烈的刺痛,讓秦柯腦中一片空白,根本無法思考與回應。
從一開始的震驚和麻木,到後來不容忽視的疼痛,讓秦柯一下子驚醒了過來。
夢中的疼痛太過於真實,即使是醒了過來,但秦柯仍舊覺得,好似有一個電鑽在不停地鑿她腦門,太陽穴也跟著突突地跳。
“嘶~”
秦柯下意識地想要用手去按壓額角,卻沒想被一道陌生的年輕女聲厲聲打斷了。
“哎,別碰,免得又出血了!”
是誰?
是誰在說話?
自己的房間裏怎麼會有其他人?
秦柯忍著疼痛,猛地坐起,想去尋找剛才說話的人,可睜眼後她就發現了一個問題。
這裏根本就不是她的房間!
入目的房間老舊又逼仄,斑駁的牆皮隨處可見,感覺隻需輕輕一碰,就會像下雪般紛紛掉落,與她新租的單人間相比,簡直就不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