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梧桐的葉子已經黃盡了，路邊的蟬鳴也顯得孤獨。
男人抬頭望向天空，雲彩被染成了灰色，他加快了腳步。
“建設路39.5號在哪？”
他盯著手機，站在了39與40的藍色牌子之間，中間有個半舊的牌子。
上麵印著看相，轉運，求簽之類的的廣告，旁邊還印著一幅八卦圖。
隻是時間太久，廣告牌被氧化地不成樣子，八個卦缺了三個。
“就是這了”
男人籲了口氣，推開簾子，徑直走了進去。
入眼是一座觀音像，屋子裏緩慢地播放著大悲咒，低沉的音樂混合著檀香讓男人放鬆下來。屋子中間有個桌子，對麵坐著一個年輕人，正閉著眼睛在養神。
男人走到桌子對麵坐下，“請問您是李莫愁先生嗎？”
對麵的年輕人睜開眼睛，看到男人也不驚訝，隻是微笑著點點頭。
“您是想看什麼？”
“沒什麼特別的”男人打量起四周，在牆的背麵掛著兩幅黑白遺像，他沉吟著。
“那就四柱吧。麻煩報一下您的出生時間，最好精確到小時。
還有您的出生地，精確到縣就行”
“好的”男人皺著眉頭，兩幅遺像都太年輕了，哪有人會這麼年輕就給自己拍遺像呢？
還是兩個一起。
“這是為了能夠精確找到您的生辰，咱們現在用的都是真太陽時”年輕人盯著手機說道。
說完又拿出手機對男人晃了晃“您不介意吧，現在圈裏麵隻有老人還在用萬年曆，我們都用程序來算生辰了，這樣不容易錯”
男人應了兩聲，又問道“現在對人工智能你們有影響嗎？我聽說AI讓好多人都下崗了？”
“AI永遠都取代不了我們，因為缺乏足夠的數據形成算法。
這年頭誰能搜集這麼多人的信息？”
“你們也不行？”
“不行，數據太容易被汙染了，還是得靠人來。”
姓李的年輕人在白紙上寫寫畫畫。
“結果差不多出來了，您聽聽我算得怎麼樣？
您出生在夜半醜時，年幹一枚丁火暖身，正是淵海子平裏麵講的雪夜燈火格。
幼年家境不太好，月幹食神透出生財，看您的樣子，是靠才華吃飯的。”
男子扶了扶眼睛，道“繼續”。
年輕人的餘光看到男人的手表，眼珠一轉，道“您這個命格，運行到今年正是碰到官殺星，今年工作上壓力不小，您怕不是為了工作上的事情來的？”
男人麵無表情。
年輕人咽了口口水，心說今天煮熟的鴨子又要飛了。
又匆匆下了兩句斷語“看您年紀，成婚不是八年前就是十年前，至於生的是兒子還是女兒恕我實在看不出了。”
男人拿起麵前的茶缸抿了口水說“我至今未婚，實不相瞞今天到這裏來是在一個朋友那裏聽過您的大名，耽誤您時間，實在抱歉。”
說完朝年輕人拱了拱手就轉身離去。
李莫愁看著男人遠去的背影，歎了口氣，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現在的生意越來越不好做了，哪有三十好幾的人都沒結婚的，這還有天理嗎？”
他嘟囔了半天，看了看鍾，已經到了晚飯時間。便趿著拖鞋往飯館走去。
雖然隻到傍晚，這座小城裏大部分店麵已經關了門，隻剩按摩的招牌在忽閃著。
他走到一家大排檔裏，裏麵空無一人。
隨便揀了張桌子，大喊一聲“老板，蛋炒飯！”
不一會，一盤炒飯端到他麵前，李莫愁熟練的拿著手機，眼睛盯著烤肉的畫麵，埋頭用另外一隻手把飯送到嘴裏。
等刷完三個視頻，飯也見底了，他最後用筷子把雞蛋渣翻出來吃了。
隻在盤子裏留下幾粒剩飯。
然後一抹嘴，抬頭盯著冰櫃裏花花綠綠的飲料看了半晌，最後還是徑直走到前台付了蛋炒飯的錢。
李莫愁走出飯店，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走著，明明沒有喝酒，卻走得搖搖晃晃的，最後幹脆坐在馬路旁。
夜晚微風習習，他卻一直皺著眉頭，時而抬頭看天，時而長籲短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