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不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麼,隻是感覺天變成了白色,靜靜的看了好久。
白光籠罩萬世、萬物,緩緩閉上眼睛,沐浴其中,安詳悠然。
不知過了多久,時間再次啟動,人們忘記了那天,或許那天本來就不存在。
“道秋,吃飯了~”
中年婦女站在籬笆牆外,朝著東邊大喊,聲音傳了很遠。
“來了來了~”
年輕稚氣的聲音回應著,七八歲的身影漸漸清晰。
粗布麻衣,左手拿著小風車,右手捏著半串糖葫蘆。
還未靠近婦人,抬起左手,小風車快速轉動,發出簌簌的聲響。
“娘你看,這是老王村長答應給我做的。”
“慢點慢點!”婦人的笑裏帶著關切,指著地上的泥窪。
蹲下身子,輕輕拍去道秋身上的塵土,重新係好腰帶。
“娘,你吃。”
道秋把糖葫蘆遞到婦人嘴邊,嘴裏又小聲嘀咕。
“給了小柳三個,我吃了兩個,娘你吃兩個,不不不,你也吃三個,剩下留給爹吃。”
婦人起身,牽著道秋的手,一邊朝屋裏走,一邊開口,“好,咱們先吃飯,吃完飯娘再吃糖葫蘆。”
“不等爹了嗎?”
“你爹跟你張叔、董叔去山裏打獵了,要很晚才能回來,咱們吃完給他放在鍋裏熱著。”
“嗯。”嘴裏答應著,頭卻轉向遠處無邊無垠的翠綠,稍顯稚氣的眼神有了幾分堅定。
長大了,肯定能跟爹一起進山打獵,賺錢讓爹娘過上好日子。
忽悠想了什麼,道秋抽出手,一溜煙的跑出家門。
“道秋!你又去哪?”
婦人一愣,轉身大喊。
“娘,我去趟江叔家,馬上就回來。”
相隔四五家,道秋鑽進某戶人家的大門。出來時,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小風車變成了大雞腿。
江叔有些怪,什麼活也不幹,總是坐在院裏的樹下,擺個小桌子,喝茶、乘涼。
他對道秋很好,對村裏所有人都很好,誰家有個頭疼腦熱都去找他,三兩副湯藥就能下地幹活了。
道秋送江叔小風車,是因為上次他爹摔斷了腿,就是江叔幫忙接上的。
落葉隨風飄蕩,最後蓋在茶桌上打盹的青色小鳥頭上。
它從夢中驚醒,晃動著腦袋,看到枯葉後嘰嘰喳喳的叫著。
“你不好好振興鸞鳳一族,又跑我這裏偷閑。”
江道秋的眸子裏還帶著年少時的清澈,卻又寫滿了時間的滄桑。
粗布麻衣幹淨利落,花白長發用一根樹枝隨意束在頭上。
麵前男子出現的毫無征兆,江道秋卻將早已準備好的茶推到祂的麵前。
“有那幫小的就行了,萬事都攬在身上,什麼時候能像你一樣。”
無比威嚴的欒鳳之主,隻有在老朋友麵前才會露出輕鬆的神態。
“虎蛟祂們怎麼樣?”
清茶清心,抿了幾口,煩惱都少了。
“比你清閑的多,前幾日剛來過,說過段時間陪我來養老。”
抬起頭,雙眸穿透了時空,虎蛟一族一族在遺忘的星域蒸蒸日上,緊挨的幾個遺忘星域成了望天吼以及九尾天狐等神獸的家園。
紫鳶和祂的族人依舊在梵花界域,比其他神獸發現的都要好。
沒有了天道的幹預,萬族興盛。
“那也給我留個地方,忙活大半輩子,也該歇歇了。”
青鳥細長的手指逗弄臣服在桌上的小青鳥,祂是萬鳥之王,即便沒有開啟靈智,也能感受到強大的血脈壓製。
“好好好,都留都留,以後我這裏可就熱鬧了。”
收回目光,江道秋伸了個懶腰。
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如果天道遵守約定,他自然也遵守約定。
那一戰,天地失色,萬世黯淡,規則處在崩塌邊緣,大道即將磨滅。
神帝之身,不死不滅。
天道又如何,就算萬世毀滅,重新陷入混沌,江道秋依然會存在。
他已晉升成為秩序的一員,天道不再對他構成任何威脅。
秩序之上或許還存在著什麼吧。
江道秋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目的已經達成,又何必用明天才會發生的事拖累今日的自己呢。
秩序衍生出天道,江道秋就算成為秩序,同樣殺不死天道。
最後規則重改,天道不再幹涉萬世萬物的發展,江道秋也不再與祂對抗。
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這個世界再無“黑暗”,人間即是仙境,又何必向往仙境。
院中那株清心木越長越高,樹蓋遮天蔽日,每有人經過,都要駐足凝視許久。
小村落的人來來往往,江道秋身邊的人聚聚散散。
無人知曉他的來曆,隻知道大家都親切的稱呼他江先生,經常坐在樹下沏一壺茶,仰望蒼茫浩渺的天空。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