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落江南時,我為了活命哄騙了一個男子的感情。幾經撩撥,把一朵高嶺之花變成了懷春少男。我許他一生相伴,許他白首偕老。而成親前夕,我卻毫不猶豫地離開。天下已定,我要回宮做我矜貴的天朝公主。笑話,鄉野村夫和枝頭鳳凰怎麼配?而三月後我賴在白月光太傅府中露出香肩蓄意勾引之時。被我辜負的那人卻成了太傅的座上賓。他攏起我的衣襟,捏住我的後頸,笑得有如修羅。「薑知斐,你好樣的。」從昏暗的樹林裏醒來,動了動手腕便劇痛難忍。身上全是汙濁的泥水,混著些被荊棘紮破的血肉。四周靜謐無聲,皇兄給我的暗衛陸續死去。最後一個人死的時候還在推著我往前走。「公主,活下去,等殿下來……接……」我也是這時候才意識到。薑國,也許真的要落在叔父手中。我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公主,會死的。呆坐了半晌,我還是勉力向前麵的村莊走去。我不能死,我還要等皇兄來接,我還要做公主, 我還要和白月光太傅成親呢。拚著最後一口氣力,我倒在了村裏門頭最為雅致的那戶人家門口。過不了苦日子,我要找個好人家撿我。再醒來時屋內一窮二白,破落不堪的陳設還是叫我愣怔了半晌。門外罵罵咧咧走進來一個婦人,「最好是能洗洗幹淨做二娃媳婦。「「不然白浪費了我的草藥。「那婦人見我醒了,硬拽著我,拿了個黑乎乎的帕子給我把臉抹幹淨。抹幹淨的那一瞬,她那嫌棄的眼神裏立刻泛起光來。「乖乖,二娃,二娃,來看你媳婦長得可真漂亮。」門外走來一個麵容醜陋、神色癡傻的男子,看到我那一瞬,他憨笑起來,嘴裏口涎滴答,「娘,我喜歡。」我不自覺地蜷縮起身子。不過瞬息,我已調整好臉上的表情,乖順而感激地朝那婦人和男子笑道。「多謝大娘,還有……恩公。」他們二人聽了我的話也愣怔了一瞬,那婦人嘀咕著拿來一套幹淨的衣裳,「倒是個知恩圖報乖順的。」她走出門前低聲笑了笑,「倒省得我麻煩。」那傻子還沒出門,他擦著口涎朝我走來。我咳嗽了幾聲,手上傷口又裂了,我痛苦得凝眉,朝他情真意切道,「恩公,你可真是個好人。」傻子見狀也沒有往前走,拿了一旁的草藥口齒不清晰地對我說道,「疼,抹這個。「我感激地接過,傻子撓撓頭走了。借著養傷的名義我虛與委蛇了幾天,從傻子口中得知了現在的情況。當時我昏倒在本村大夫的門口,他們母子二人放牛回來看見了,卻也不敢隨意帶走璟大夫的人。問了璟大夫之後才把我撿走。我冷笑了一聲,見死不救還敢叫大夫。但我以病為由拖了兩天,這母子倆怕也是等不了了。夜裏風涼,我還是摸到了那個璟大夫的門口。在那傻子口中,璟大夫算是全村最有威望的人。我如今重傷在身,又被通緝,還被那母子兩覬覦,我一定要得到一個相對有勢之人的庇護。在這偏遠山村,我要蟄伏著等待皇兄來接我。叩響那扇雅致得同這個破落村莊格格不入的門,小廝來應。「姑娘回去吧,我們先生不管閑事。「我心中暗罵冷血,見那小廝又要關門,索性不管不顧喊著非禮闖了進去。那小廝一邊攔著,一邊又來捂我的嘴。村頭黃狗大叫,各家各戶亮起火把。我看著聚集而來的村民,心中暗自明白今夜是我最後的機會,必須孤注一擲。否則就會落在那母子倆的手裏。我是天朝公主,怎麼可以,怎麼可能。腳下發狠踩了那小廝一腳,小廝麵對村民的聚集也慌了神,一時不察叫我闖入屋內。屋內人點著上好的鬆香,端正地坐在桌前看著手中的醫書。墨發披散,月白的寢衣映著窗外傾灑的月光,顯得神聖而不可褻瀆。便是我從前在宮裏閱人無數,也得稱這容姿天下冠絕。可我此刻情況危急,怎麼也輪不上欣賞美色,著急得便上前幾步。他偏頭看來,目光淡淡,好似不滿我擾亂他清靜。我隻得訕訕停下,拱手情真意切道,「求璟大夫救命。」語罷抬起一張梨花帶雨的臉,瓷白膚色勝過北國雪色,殷紅唇瓣勝過皎月嬌花。我生得貌美,我一早便知。他不該能拒絕的。哪曉得他略帶厭色的眼神輕輕掃過,接著便是比惡魔還要冷的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