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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中秋

九重天宮,天門。

一隻九尾赤狐躡手躡腳的竄到宮牆腳,毛茸茸的小耳朵豎著聽了會四周的動靜,悄悄的探頭。見著兩位天門守衛莊重筆挺的立於兩側,目視前方,似乎沒有注意到自己,小狐狸黑漆漆的眼珠轉了轉,後腳一蹬,卯足了勁沿著牆邊一溜小跑,蹭的鑽出了天宮,沉落於雲中,待離天門越來越遠了,紅狐抖了抖尾巴,旋身化成一紅衣少女,乃是八荒一荒之主、青丘帝姬白鳳九,麵容清麗嬌媚,眉目如黛,竟是絕色。

這位女君,自嫁於東華帝君之後便鮮少離開九重天,除非必要的東荒事務需處理,其他時間新晉的帝後一直留在太晨宮。

成玉邊搖頭邊歎氣:“你呀你,好歹是個帝姬,不不不,好歹是一荒女君,怎的這麼沒出息!天天看著他,你就不會膩麼?”任是帝君這般豐神俊朗,英氣逼人,可卻是整天冷著一張臉,懟起別人別人就掉一層皮的狠角色,青丘的小殿下到底是著了什麼魔障,愛玩愛熱鬧的性子都收斂了,亦步亦趨的做了老鐵樹的小尾巴。

鳳九也不知道,於是有一日,帝君與連宋對弈時,趴在旁邊看癡了的小帝姬歪著腦袋,不自覺的喃喃:“帝君,鳳九真的好喜歡你…”連宋一口茶含在嘴裏,噴也不是不噴憋著難受,好半天才就著白眼咽了下去。小帝姬這才回神,臉驀地緋色連片。連宋連連用扇子敲著棋盤,一副“你越是羞澀我越盯著你”的無賴模樣,樂不可支的看著東荒女君吃癟,冷不丁對上對麵那人的視線,後背刷的一涼。

“三殿下有空還是多琢磨琢磨棋藝,”透著絲絲寒氣的語調慢吞吞的刮過來,“以免再輸的這麼難堪。”連宋趕忙低頭,己方棋意不知何時丟盔棄甲,被打擊的潰不成軍。

成玉說帝君是老鐵樹,連宋恨的牙癢癢:這哪裏是萬年鐵樹啊,這是萬年老狐狸,還是隻護短的老狐狸!惹不起啊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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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司命無意中提及人間過幾日便是中秋節,鳳九驀地想起以前在凡界,她曾煮了元宵與他,意寓什麼,不過是團圓二字。湯圓溫熱柔軟,皇帝眉眼皆在氤氳的霧氣中變的模糊。

那一次他們沒能走到最後,可如今事過境遷,她便想再為他做一次元宵,這回二人已是夫妻,溫軟甜香再不會是凡間的遺憾和諷刺。

打定了主意,小殿下開始偷偷的收集那些食材,天宮神仙們多是辟穀,鮮少吃食,茶酒多飲,可米麵、菜肉那些少之又少。連為慶宴準備宴席的天膳宮,平日裏都少有人前往。

於是小帝姬不得不來往於青丘和天宮間多次,眼看臨近中秋,東西準備的也差不多了,小殿下打起了北荒的主意。

甫一離開九重天,小帝姬徑直落入北荒大地,北荒一處密林中有一妖王——環目蜂王。蜂王雖為妖王,然從不招惹境外之人,一直與北荒其他人相安各處。密林常年陰雨溫熱,多種奇花異草遍布其中,因此環目蜂王產出的仙花蜜更是蜜中極品,香甜不必多說,百花香氣更是獨特,僅淺嚐一口眼間都是仙氣花瓣繚繞,令人沉醉。小帝姬雖擅長烹飪之道,可仙花蜜隻在書卷中見過,雖然蜂王無需蜜漿,會將之棄於身側,可環目蜂王觸肢鋒利如寒鐵,旁人實在難以近身。可鳳九就是想以仙花蜜為輔揉做餡料,旁的地方找不到仙花蜜,隻得來這親自試試運氣了。

輕手輕腳的挪到密林深處,小殿下才發現環目蜂王並不難找,仗她兩人之高的蟲身黑黃相間,蟲首若隱若現的藏於幽深的草叢中,透明的巨型羽翅上有兩處斑紋,如同人的眼睛,觸肢黑亮,其上全是刺一般的絨毛,尾尖微微透著墨綠的光。鳳九緩緩轉移視線環顧四周,最終在一片如同托盤的綠葉中看見了琥珀色的蜜液。環目蜂王似乎並未察覺周遭有他人侵入,安靜的休憩,小帝姬屏住呼吸,踮起腳尖悄無聲息的挪向綠葉。愈發接近,仙花蜜的香味愈是一波波的襲來,鳳九有些恍惚,腳下一重,清脆的枝椏斷裂聲在靜謐的林中如同驚雷一般,羽翅摩擦乍出嗡嗡之聲,如同萬蜂受驚傾巢奔湧而來,一雙銅盆般的黑漆蟲眼刹那轉過貼向了白鳳九。蟲臉詭奇,短粗的觸角抖動著,鐵喙蹭出“鏘鏘”之聲,小帝姬一時大駭,連忙急退,甫一站穩,趕忙喊道:“吾乃東荒女君,隻為取蜜而來,取了立刻就走!”

羽翅依舊大響,甚至發出了撕裂般的“茲茲”聲,環目蜂王全身絨刺張開,一步一步向鳳九走來。步步緊逼之下,小帝姬無奈抽出佩劍。

“我真的隻是取一些蜂蜜,無意冒犯!”

蜂王絲毫未理會,見到佩劍寒光更是暴怒,猛然抬起身子,展翅淩空,觸肢像尖刀一般橫刺了過來。小帝姬四處躲閃,返身轉到了蜂王的背後,眼睛還不住的探看仙花蜜的方向,把量了距離,鳳九咬了咬牙,蓄力將佩劍扔出,清寒的劍氣伴著佩劍繞著蜂王身側不住飛舞,如同有人持之舞劍,這是東華帝君曾在幻世海境中用的劍勢,小帝姬隻學了個皮毛,不如東華的劍氣招招狠戾、直指要害,她的劍氣隻能擾亂蜂王的視線,不過這就夠了。果不其然,蜂王立刻被劍氣招惹的怒意橫生,張牙舞爪的試圖拍下長劍。鳳九順勢一躍,轉身翻到盛放仙花蜜的地方,拿出陶罐開始接下流淌的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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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蜜濃厚,流動粘稠緩慢,一滴一滴落在陶罐之中。小帝姬一邊分神掌控劍意,一邊心中焦灼不堪,眼看著陶罐中蜜汁逐漸累積而滿,還未來得及歡呼,那邊蜂王似乎終於明白自己被戲耍了,嚎叫著轉身向小帝姬撲去,鳳九趕忙掩住罐口邊跑邊封住罐口,佩劍轉著劍氣砸在黑硬的觸須上,卻傷不了蜂王分毫,鳳九剛剛藏好蜂蜜,冷硬的觸肢便像暴風雨點般向她襲來,她躲閃不及,上背瞬間剌出了一道傷口,鮮血如同噴湧而出的泉水,染紅了她本就鮮色的衣衫,巨大的疼痛震顫了小帝姬,她腳步一頓,跌進一旁的草叢中。蜂王似乎仍不罷休,緊追而來,粗壯的臀部一甩,一根尖銳的尾後針亮了出來,針尖瑩綠妖冶,似還有毒液。鳳九不自覺的閉上眼睛,耳畔卻恍惚聽見一聲熟悉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