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久遠的記憶(1 / 3)

2010年,12歲的江晗離開從小生長的小山村,來到市裏上初中,市裏的繁華讓她花了眼,周圍家境優越的同學也讓她感受到了自卑。江晗從小就是安靜的、存在感極低的人,在這樣的環境裏,自然也是安靜本分的,她知道自己跟周圍的同學沒有可比性,其實她也不想和她們比,沒有時間,更沒有精力。她清楚的認識到她隻有好好讀書,考上好的大學,好好的長大成人,才可能擁有屬於自己的人生,才能逃離那個令她痛苦的原生家庭。所以她沒有朋友,更沒有女孩子口中的閨蜜。她每天除了吃飯、睡覺、上廁所。其他時間都是坐在教室學習。吃飯她是一個人,飯後的教室裏也總是隻有她一個人。不交朋友,除了學習上的事需要和同學交流外,她不和任何一個同學有交流。慢慢的她成了同學口中的怪人。他們都覺她是一個安靜的瘋子,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裏,覺得她孤獨可憐。這些都是外人對江晗的看法,他們都隻是一些看到她外表,看到她的行為,沒有一個人看到她的內心。當然,她也沒有給他們機會,因為她覺得沒有必要。她享受她自己一個人,她不在乎別人對她的看法,或許這跟她小時候生長的環境有關,從小她就沒有太被人關注過,父母從來不關心她,因為光是賺錢養家就已經夠累的了,父母能給她的隻有讓她吃飽穿暖,其他的他們不懂怎麼給也沒有精力給。江晗還有一個哥哥,叫江晟。哥哥從小聰明,很討人喜歡。雖然江晗的爸媽也沒有給哥哥太多的愛,但親戚們都很喜歡哥哥江晟,周圍的鄰居也經常誇他。小時候親戚會給哥哥買零食,給哥哥糖吃,過年給哥哥零花錢,但江晗卻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待遇,從來沒有哪一個親戚會單獨給江晗糖果,也從來不會提起來,除非他們在給哥哥的時候,江晟剛好也在旁邊的話就會得到一份。所以哥哥很喜歡跟媽媽一起去親戚家,但江晟卻不喜歡去,她不喜歡親戚們見到她以後說“原來江晗也在啊。”如果江晗不出現在他們麵前他們根本不會想起她。她習慣了被人忽視,如果突然被人關注反而會讓江晗無所適從。所以和人打交道成了江晗最難受的事。她喜歡一個人,獨處是江晗在這個世界最舒服的存在方式。雖然被同學看成是一個怪人,但是也讓她相安無事的度過了初中三年,沒有人會找一個怪人的麻煩,因為那簡直無趣極了。

江晗以為她能考上一所不錯的市重點高中,三年以後考一所好大學,走出大山奔向外麵的世界。每次想到這些,都會讓躺在泥濘裏的江晗感覺聞到了一陣花香。但老天卻不願意讓她如意,隻想把她踩進更深的泥濘裏,讓她動彈不得。在中考前兩天,母親陶慧給江晗打來了電話,電話那頭的母親泣不成聲,她說哥哥江晟的班主任給父親打了電話說江晟在跟同學翻牆出去上網吧的時候被班主任抓了個正著。班主任讓爸爸江鬆去學校把江晟領回家,他表示他教不了這樣的學生。因為這件事父親和母親在家吵了一架,江爸說他不會去學校接江晟的,他丟不起這個臉。聽完母親的哭訴,江晗說了句好,掛斷電話的時候她就知道父母根本就不知道她再過兩天就要中考了,但她沒有跟母親說,因為她知道母親一輩子都呆在家裏,根本沒有什麼機會走出那個小山村,她之所以叫江晗和她一起去是因為她怕她搞不定,有一個人和她一起去至少能陪著她,所以她沒有說,她懂母親的害怕。聽到這個消息江晗並沒有很驚訝,因為她知道這樣的事遲早都會發生,就算不是現在,也會發生在未來。其實江晟從小都是父母眼中引以為豪的小孩,他以優異的成績考進市裏的重點高中,父母也為此高興不已。自從江晟考上高中以後他和江晗就幾乎沒有聯係,而江晗也不想聯係,因為根本沒有什麼需要聯係的。江晟初三那年他交了女朋友,江晗怕影響他的學習,所以就和父母提了一下這個事情,但父母給出的回應是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那是他自己的人生。從那以後江晗就學會了不關自己的事就不要多說更不要多管,後來江晗也認同了父母的觀點,那是他自己的人生,他自己會看著辦的,盡管自己是他的親妹妹也沒有權力,更沒有資格幹涉他的人生。就這樣江晗慢慢的對很多事情都開始變得冷淡漠然。然後江晟就考上了高中,上了高中以後,或許是青春期的叛逆,也或許是其他原因,江晟開始和班上的同學一起曠課出去打遊戲,成績一落千丈。江晟班主任早就已經把這幾個學生看成是拖累班級的包袱,早就想找到機會丟棄這幾個“包袱”。後來江晗跟母親一起來到了學校接江晟,江晗看到江晟的時候還是被嚇了一跳。江晟變得很瘦,瘦得根本撐不起他身上的那件T恤,黑眼圈很重,但是因為眼睛深深的凹陷了下去,不是很能看出,眼睛裏麵暗淡無光,麵色蠟黃,好像好久都沒有睡覺一樣,看著好疲憊。母親看到江晟的時候都懷疑他是不是跟別人學壞,去吸毒了,她拉著江晟,眼淚不停的往下掉,滿眼的心疼與無奈。江晗看著眼前的江晟,她不知道他到底在學校幹了什麼或是經曆了什麼,他身上已經沒有了曾經那個少年的陽光美好。沒有了靈魂,沒有了蓬勃的朝氣。母親的眼淚並沒有讓他覺得內疚,他隻是不停的在為他自己辯解,他罵那個老師卑鄙無恥,沒有師德,在場的又不止他一個,為什麼偏偏是他被開除,而其他人沒有。他對陶慧說他是被冤枉的,他發了瘋一樣暴躁,像發了狂的獅子。他根本沒有意識到他的辯解顯得蒼白又無力。陶慧拉著江晟說:“不要再說了,媽媽相信你,我們回家再說好不好?”江晗相信江晟說的是真的,他一定是在學校收到了同學欺負,所以才會變得這樣,而以江晟的脾氣他隻會一個人默默承受,因為他知道,就算和父母說了也沒有用,貧寒的家境是會讓人膽小而自卑的。而他的班主任知道他是無權無勢的家庭裏的孩子,柿子當然是撿軟的捏。所以他的班主任才想要急不可耐的把他送回家。在教師辦公室處理完了以後,他們準備去收拾江晟宿舍裏的行李。而就在江晗轉身下樓的時候卻被她看到了江晟班主任勝利的笑容,盡管江晟做的很過分,但他的班主任卻沒有一次想要拯救這個小孩,隻是想要盡快的將他甩開。江晗看到江晟班主任的那副嘴臉的時候,突然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好惡心,她明白沒有人會拉泥濘裏的人,他們隻會遠遠躲開,怕弄髒他們的衣服,甚至在最後朝你吐一口唾沫,是的,他們沒有義務拉你,而你也沒有限製他們行為的權力。生活在泥淖的你還自甘墮落,那也不怪別人唾棄你。真正讓江晗惡心的是當你奮力掙紮想要逃離泥淖的時候,他們卻覺得滑稽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