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漸漸拉下黑幕,高牆環繞的宮門漸漸在黑夜中沉寂下來,隻有夜間巡邏的侍衛舉著燃燒的火把照亮一方草木。
山穀中氤氳的霧氣自竹林彌漫到前山,每一絲白霧都帶著透人心骨的的冰涼又化作萬千繞指柔絲在每一處窗欞前徘徊,企圖尋找到一絲縫隙可以趁此而入。
徵宮門前依舊冷清,就連著那霧氣似乎都比別處多上一些。
屋裏的燭光在紙窗上搖晃著跳動,一道埋頭的身影就這樣被映射在窗戶上,他拿著手裏的東西翻來覆去的查看,似是有些疑惑。
繞過緊閉的雕花木門,身著黑色寢衣的少年正借著燭光研究著手上拿著的物件,跳躍的火光給他纖長的睫毛鍍上了一層金色,高挺的鼻梁在側臉留下深刻的陰影,淺色的唇微微抿著,連眉頭也蹙起來。
這正是徵宮宮主宮遠徵,他才從他哥哥的角宮回來不久,見離就寢的時間還有一會兒就準備研究研究自己前些日子在溪邊撿到的玉佩。
他問過宮門中的人,這玉佩不屬於他們任何一個人,顯然是別處的人留下的,而且......
當時碰到這枚玉佩的人竟然都立刻中毒身亡,幸好當時自己留了個心眼帶著手套,不然後果不堪設想。隻不過自己研究了這麼一些時日竟完全沒有找出這毒到底是什麼東西,也不知如何解,這令他十分挫敗。
兩年前,宮門與無鋒爆發大戰,宮門人齊心協力剿滅了無鋒的大部分勢力,可無鋒首領點竹卻仍逍遙在外,另外保不齊點竹身邊還有其他的無鋒人。
所以這兩年來宮門與江湖雖然看起來風平浪靜,可大家始終沒有放鬆警惕,就怕一時不察讓無鋒之人卷土重來。
他微微歎氣,將手中的物件放在桌案上,隨著動作左肩上的金色刺繡也生動起來。
桌上是一塊黑色的玉佩,雕刻著繁複的花紋,好像有些規律又好似雜亂無章,而玉佩中心卻又與其餘部位完全不同,那是一塊完全透明的水晶,裏麵裝著流動的藍色流沙,看起來就如同浩瀚的藍色大海,並且這塊水晶是可以活動的,兩麵分別雕刻著一條毒蛇以及一隻飛鷹。
明明是天敵,卻毫無違和感的出現在同一枚玉佩上。
明月漸升,萬籟俱寂。
門外的大樹傳來樹葉相互摩挲的沙沙聲,而樹葉後正有一雙黑沉的眼睛死死盯著窗內的那道身影。
宮遠徵自桌案前站起身,正準備滅了燭火就寢,可就在此時窗外的大樹上傳來一聲枯葉碎掉的聲音,雖然極其微弱可宮遠徵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左手拿起放在一旁的長刀,右手按住後腰上的暗器袋緩步向外走去。
時間被無限拉長,空氣靜的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
“咻”
一道冷白的暗器撕裂徵宮門前的空氣,帶著死亡的窒息感直直朝著樹葉間釘去,緊接著一道更為濃重的白煙炸開在繁茂的葉片中。
“嘭!”
軀體沉重的砸落在青石板上,在白煙過後一道黑色的身影落入宮遠徵視線內。
他咧著嘴角,眼裏透著一股輕蔑。
這方法還真是百試不爽!
他走到地上蜷縮的身影邊,緩緩蹲下身。
這人蒙著臉,隻露出光潔白皙的額頭和一雙緊閉的眼睛,頭發高高挽起,似乎是個女子。
難道又是無鋒細作?
他伸手將那人的黑色麵罩扯下,一張玉雕般的臉龐躍然展現在他眼前。
眉如遠黛,眼睫纖長。
白瓷般的皮膚點綴著精致的五官,雙唇嫣紅,嘴角卻微微下壓,透出一股薄情清冷味來。
可這微微下壓的唇角在宮遠徵扯下麵罩的那一刻竟緩緩的高揚了起來,隨即那雙緊閉的眼也睜開來,裏麵滿滿都是戲謔。
宮遠徵立馬意識到中了計,想要退開身體,可眼前的人速度更快。
他還未起身就內力一滯,全身酸麻,隨即倒下再無法動彈與發聲。
兩人在一瞬之間就調換了位置,躺在地上的人由原本的女子換為了宮遠徵。
嫿螢在宮遠徵不可置信的的眼神中從腰間掏出了一枚精巧的暗器,顯然就是剛才宮遠徵打入樹葉之間的那枚。
她蹲下身,挑了挑眉,一臉調笑的看著地上的宮遠徵輕聲說道:
“小弟弟,可不要亂扔東西啊!”
宮遠徵試圖著掙紮,可全身根本無法發力,一切都是徒勞。
嫿螢不想再浪費時間,在宮遠徵頸側微微用力,他便緩緩閉上了滿是憤怒與不甘的眸子。
在夜色中,嫿螢一手提著宮遠徵,一邊在宮門暗處飛快穿梭,跳躍之間沒有驚動任何的守衛,很快就淹沒在夜色之中,不見了蹤影。
夜色深沉,偌大的徵宮,沒有人發現他們的宮主已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