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湘林植於羽河沿岸,在遠離寂天山脈的另一處。這裏是一片並不大的竹林,寸畝大小植的都是瀟湘竹,一種九節高,竹身有斑斑血跡花紋的竹子,竹身挺拔筆直,風吹過會發出沙沙的低聲,好似美人的呢喃。
見到這片竹林,靈兒低落的情緒好似得到了撫慰,清風吹過像戀人柔情的撫摸,叫人身心舒適。龍冉見到靈兒前後的變化,對這片竹林的神效感到驚訝,但好在靈兒向他做出了解釋,道:“這片竹林是母親當年親手植下的,第二年就有了我,所以父親一直都很喜歡並取名瀟湘林,閑暇時常在裏麵休憩,可能父親他也在思念母親。”
竹影婆娑,沙沙的低語似在回應靈兒的話,像溫柔的囑托,又像是衷情的愫語。竹林不大,走過一段路就看見了等候在裏麵的李安譚,他沒有穿上那件寓意著神武公身份的官服,而是身著一襲灰袍,整個人就像是隱居山林的將軍,平淡無奇又不失威武霸氣。
男人一張國字臉很是威嚴,他看向進來的二人,都是羽翼未豐的小輩,那位就是跟自己女兒糾纏頗深的龍冉嗎,敲響了石紀鍾的少年大帝?可惜,縱使如此,也擔不起靈兒的宿命。
兩人直愣愣地站著,行完見麵禮儀後就不知幹嘛了,李安譚打量著龍冉也沒有發話,場麵一時陷入了死寂。最終還是李安譚先打破了寂靜,他看向龍冉,神色平靜地問候道:“不愧是敲響了石紀鍾的少年大帝,尋常修行者可無法在我的威壓下保持鎮定,令師近來可好?”
先是照例誇讚了龍冉的天資非凡,這些話翻來覆去的這幾年幾乎聽了個遍,龍冉也有免疫力了,真心或是假意都與他無關,難道多聽別人的誇獎還能讓假的變真不成?後半句問候齊老的話,可是驚了龍冉一跳,他怎麼不知道齊老的人脈這麼廣泛?
心中衡量分寸,龍冉開口回應道:“小子亦是平凡庸碌,愧不敢當神武公的讚譽,家師行蹤近況我亦不知曉,家師雲遊天下已數年矣,杳無音訊,代家師謝過神武公的關心。”
一番應答有理有度,不輸氣節,李安譚聽著心中默默地高看了龍冉幾眼。話了兩三句家常,李安譚轉而又看向了靈兒,她正鬧著別扭,撇過頭不看李安譚,男人目露慚愧之色,一向威嚴的語氣也柔軟了下來,道:“萱謠,你還在怨父親嗎?”
溫柔的話讓少女身體一震,那句久違的乳字擊破了少女的防線,她整個人都軟了下來,看向父親道:“靈兒怎會埋怨父親,隻是思念母親太久了,想要找尋母親的下落,讓父親為難心傷,是靈兒的不對。”
靈兒主動打開心門,李安譚又有意化解矛盾,父女之間怎麼會有隔夜的仇,各自的立場不同,所以見識和理解都有差異,說的話詞不達意,或者表達得偏激了些,說開了都無傷大雅。
竹影搖晃,林聲縹緲,與李安譚的會話似乎過程很愉快?聊到現在,龍冉沒有感覺到因實力、地位的差距而有不適,相反的他和魏昌帝一樣善於知解心意,與這般有閱曆有經驗的長輩平等的溝通,是一種莫大的享受。
李安譚在一次次的聆聽中,對龍冉的認知也豐富了起來,優秀的年輕人,未來可期,他如是評價道,以他毒辣的眼光,配得上這番評價的可沒有幾人,隻是李安譚心中始終沒有重視起龍冉,他還有最後的考量,關於靈兒的命格,他覺得這個少年擔不起靈兒的宿命。
前菜上得差不多了,正菜就要開始了。
李安譚狀似無意地看了一眼靈兒,方才她小聲地咳嗽了幾下,看來是身體不太好,李安譚問道:“你最近經常咳嗽嗎?”
這個問題突如其來的奇怪,靈兒回憶道:“是的父親,應該是我修行不夠高深的原因吧。”
李安譚沉默許久,歎息道:“不,不是別的什麼原因,是你的聖體,祂要覺醒了。”
“什麼!”靈兒捂著嘴巴,眼中閃過慌亂,不知所措道,她可還沒有準備好,怎麼會……
一直安靜聆聽的龍冉,見話題扯上了靈兒的聖體,當即問道:“神武公前輩,靈兒的聖體覺醒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會導致她身體的虛弱?”
李安譚眼中似有漩渦,他看著龍冉,那危險的眼神好像要把他吞噬進裏麵。李安譚言說道:“那是一個自淩仙紀元流傳下來的傳說,人族自那時出現在萬族之列,起源的薪火在三千大界燃燒,那時出現了,一個關於九重天聖體的傳說。”
“淩仙紀元不是人族的時代,那是更為強大的種族君臨天下的時候,人族與萬族爭奪地盤,生存得極為艱難,就在人族薪火不繼時,一位神秘的人族強者出現了,他似有洞察天機之能,每每帶領人族逃脫大難,奇跡般得從那場滅世的戰爭中將人族保全了下來,而戰後,那名擁有九重天聖體的神秘強者就消失不見了……”
頗具神秘色彩的傳言總是讓人心神向往,這方麵了解頗深的龍冉亦對此略有涉獵。
李安譚繼續言道:“多麼荒誕不經的傳說啊,在那個仙神存世的時代,孱弱的人族戰勝了許多古老強大的種族,延續了香火幸存至今,而祂們中的大多數都湮滅在了時間長河中,不為後世所知。靈兒的聖體,就是與那位被尊為‘薪火者’的強者一樣的九重天聖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