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黯神星夜:長夜(1 / 3)

“奔向對麵和趕赴刑場的陽光是一樣的明媚。

不同之處在於,人群中沒有我期待的身影。

於是一趟行程帶來希望,一趟行程帶走希望。

——《三行情書係列》”

眾神紀元.末法時代.宇曆4139萬星雲宙

2021宇宙紀7混沌元14銀河年59年

星官·天紀.落昃.臼圡星域.臼町星

十八顆行星環繞中央一顆巨大的橘紅色恒星緩緩公轉,碩大熾熱的恒星像永動的沸騰鍋爐,時刻迸發著令生命無法接近的熱量,但這熱量卻遠播數千光年外,給予了照耀到達的行星上生命可以享有的饋贈。

靠近熾熱恒星的第一顆行星上,大量的熱帶走了地表所有的水分和空氣,土壤失去黏著度,大地龜裂板結,深的裂口可以望見地底流淌的焰紅岩漿,活躍的板塊運動締造了數不盡的天然火山口。連綿的火山山脈活躍地噴發著,高聳的火山錐沸熱著滾燙的岩漿,以天空為幕布,噴湧著熾熱的岩漿,降下誥罪的火雨,肆意淩遲著這片多災的荒星。

“角木道君!”遠處一道一米六出頭的女子靚影縹緲,鶻起兔落輕盈地向男人飛來。

深吸了口充滿火山灰的塵埃,強大的身體素質控製著呼吸道,擠壓肌肉將浮塵排出體外。高有五米的角木道君,拭了拭並不存在灰塵的青瓷紋波薄甲,心中有一分嫌惡——他可是很注重幹淨的。

背後長櫻花式錦製披風緩緩浮動,角木道君抬頭望因為距離過近,而顯得格外巨大的臼圡恒星,半個天幕都是欲要燃燒的火焰,感受著那恐怖的力量,心中悸動難捺。

如果是自己,怕是一個呼吸間就灰飛煙滅了吧。主宰世可以肉身橫渡宇際,但並不是永恒不滅的,遇到險惡的絕禁地,強大如他,也得灰飛煙滅,含恨飲終。

伸手招搖呼喊走神間已至身前的少女,少女穿一身米色蘿裙,單薄的衣料貼著凹凸有致的身軀,像水中盛開的蓮花,手腕挽著淡紫披帛,長發紮起纏淡紫流蘇,隨意的垂在背後。

一枚小巧精致的波雒法器,輕盈地繞著腰際轉動。此法器時而虛幻時而具現,神異非常,隨著少女行為舉動,與法器仿若不是同在一片空間,身體直接穿過也毫無異樣。

少女歪著頭,一頭秀發垂落腰側,柔若無骨的小手作扇風狀,抬頭看著高大的角木天神,語氣抱怨道:“真是的,角木道君,您確定就是這顆星球嗎?真是太熱了這鬼環境。早點完成任務然後離開吧,孤可是一忽都不想待下去了。”

角木道君肯定地點點頭,也是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道:“房日道君還請稍微忍耐,天條嚴明,東宿七星沒有到齊,任務不能開啟。”

額上透著點點香汗,房日道君的精神都似乎被高溫炙烤得有些萎靡了,隻是虛弱地應了一聲,便無聊得玩起了波雒法器。不遠處火山仍在凶猛地噴發著,碩大的山石裹著岩漿砸在地上炸出觸目的深坑,四濺的灼熱岩漿將黃土燒成焦黑色。

一道身量頎長的翠綠獸形身影,踩著強烈的日光,邁著敏捷的步伐,精巧地躲過大大小小、紛落如雨的落石,一路趕來身上竟無一粒塵埃粘沾。

來至近前,才看清那翠綠獸影是一隻翡豹。

身形是流線型的修長,緊致分明的肌肉充滿爆發力,純粹的綠意如寶玉光澤。碩大如銅鈴的豎菱瞳盯著二人,微微屈膝俯下身子,從翡豹身上跳下一位兩米高的少女,一頭青發瀑下,頂插金珠雕魚插梳,斜戴綴銀鎏金飛仙釵,玲瓏的千絲謫仙裙隨著動作仍未淩亂,稱職地包裹著每一寸嬌嫩的皮膚。

尖點珠錦鞋落地,與地麵保有一定距離——也是個愛幹淨的人兒。從少女身上吹來陣陣清風,像母親溫柔的撫摸,給角木道君和房日道君煩躁的情緒帶來一絲愜意,勉強算是消弭了部分焦躁。房日道君指間捉住一縷微風,好奇地研究道:“起風了。”

角木道君頷首,重複了一遍安慰的話道:“箕水道君也來了,勞煩得等待片刻。其餘天神正在趕來的路上,東宿七星到齊後即刻開啟任務。”

箕水道君橫眉斜目看去,狹長的柳葉眉挑起,仰頭看著角木道君,嘴上毫不承意道:“角木道君過禮了,道君您盡職盡責、任勞任怨,孤看在眼裏,記在心裏。不過還是請您繼續加強組織能力,孤可不願意等別人。如若下次未有改善,恕孤不待見您了。”

角木道君嘴角含笑,麵帶春風,麵對箕水道君毫不留情的斥責毫不色變,溫言勸慰道:“箕水道君辛苦了,您的建議很有價值,孤會認真考慮並嚐試改善的。此間環境惡劣,還請您保護好自己,不要沾染上灰埃,遮掩了您曠世的美貌。”

霎時間,箕水道君臉頰飛起兩朵紅霞,薄唇欲說未動,小聲囁嚅道:“要您管!哼。”

說罷,蹦蹦跳跳地走回了翡豹處,卻看見房日道君已經坐在翡豹巨大的陰影裏納風乘涼。房日道君舉手打了個招呼,箕水道君僵直著脖頸回以頷首,與房日道君隔著相當的距離,在翡豹不大的陰影裏占據了頭尾兩個角落,仿佛二人之間有著強大的斥力。

兩女安靜下來,東宿七星已經到達三位了,離任務開啟的最佳時間要求,還有十分鍾——時間很是充裕。想起了上神交付的任務內容,角木道君陷入了深思,神態沉重似有糾結。

“喲,角木道君、房日道君、箕水道君,三位已經都到了呀。看來是在等孤了,孤心裏頗有些過意不去呀。”一道輕佻的聲音懶懶地穿過濃厚的火山灰,隨即塵幕撕開,一位三米高的男子躺在桃木劍上,枕著右手,晃蕩著垂落的腳,從容地破開煙塵飛出,身後跟著一個嬌小的黯淡身影。

男子穿著紅雲白浮襦衫,一係紅繩紮起長發,額前紮胭脂紅抹額,右手擱在腰側拎著一個巴掌大的桃木酒壺,如桃花妖豔的嫵媚,這是一個俊美近妖的天神。

男子眯著眼看向在場三位,眸中重疊的雙瞳影影綽綽,頗具神異。角木道君低頭看去,笑問道:“心月道君安好,您把氐土道君也帶過來了?真是做了件好事啊。孤方才還在頭疼,要怎麼聯係上氐土道君,才能讓氐土道君按時到達呢。”

心月道君“吃吃”地低笑著,讓出身後小小的少女,少女格外的嬌小,加之她縮著身姿,才勉強夠得到站起來的心月道君的膝蓋。

心月道君禦劍尋向一處空蕩地,闔上了眼瞼,困聲懶道:“您還是考慮考慮,如何正確向氐土道君傳達任務信息吧。一路上,孤使盡渾身解數也沒有讓她說出一句話,可真是很受挫呢!”

頭疼地扶著臉頰,角木道君低頭看著穿白衣宮鞋的嬌小少女,至少在角木道君看來,氐土道君還沒有他的小腿高——他可足足有五米高。

蹲下了身子,還高了她兩米左右,這才隻能勉強對上眼神,看著少女眼中傳達出的拒絕交流,提防的眼神似築起了千仞高的防線。角木道君無奈,隻能一次次用話術發起衝鋒,試圖繞過氐土道君嚴密的防禦,與她的心靈構成交流,但很明顯——這不是一項短時間內可以完成的工程。

這活兒太難做,得考慮一下讓輔宰大人給孤漲工資了。角木道君心中憤憤地發誓,臉上仍掛著如沐春風的和善,妄想借此感染對麵的鋼鐵防線。

他太難了。兩位女天神心中暗道,又別過頭去不想看這艱苦的一幕,索性將心神沉入元神,抵達空靈明達無想無念的境界,任思緒紛飛。

靜默間,隻有角木道君一個人獨自言語,至少看上去是這樣的。稍頃,眾位天神心弦一動,睜眼看向地平線處,一粒小小的黑影在邊線上蠕動著,似乎努力的想要跳出那陷阱。

箕水道君背靠著翡豹,滿頭黑線,蔥指指向那個方向,質問眾人道:“他一直就這麼磨蹭嗎?真虧得安心啊,讓孤等候他。”

心月道君晃蕩著腳,打趣道:“莫不是箕水道君心中期待,要不要孤牽一份紅線呢?孤可是樂意之至啊。”

箕水道君“騰”地一下就原地彈了起來,蠢蠢欲動的身體似乎想衝過去暴打他一頓,不過身後翡豹陣陣的低吼也在勸慰她,於是忍了好久,才怒衝衝地回懟道:“愛管閑事的毛病還沒有改掉嗎,老紅仙?不牢您費心了!”

“哎,可惜,”咂了咂嘴裏殘留的酒液,似乎醉在桃花香氣裏,心月道君遺憾道,“說不定會是一段美妙的姻緣。姻緣呐,真是奇妙。”

話音落下,雙方都有觸動,陷入了回憶往事的靜默,機智地都沒有再接上話頭,任由這話掉在地上,滾得一身狼狽,然後被灰塵掩埋。

遠方的黑點已大成一點墨漬,邊緣扭曲著勾勒出一個人型,黑點走著看似很慢,但實則不然,僅呼吸間,就拉近了千餘萬公裏,憑他們的視力,已經能看清衣飾上的繪紋了。

二米七左右的俊朗天神騎坐在高大的青墨驄馬上,驄馬奔行間像流動的山水畫,青蒼長衣在身後舞動,高速拍打著獵獵作響。距離在驄馬蹄間似乎不再如常識一般,每一步踏出視線都不可捕捉,蹄印落地卻已是萬裏之外,仿若下界神話中縮地成寸一般的神通。

“噠噠”的馬蹄聲停在不遠處,俊朗天神翻身下馬,青墨驄馬嘶吼著縮小變成玉環,戴上了天神手上,而衣袖口處,一截沒有得到完全遮擋的龍尾若隱若現。

俊朗天神溫潤的眼睛不經意間掃遍了在場每一位,亢金道君對於局麵也有了大致的猜測,頷首一一問候道:“問角木道君好,問房日道君好,問心月道君好,問箕水道君好,問氐土道君好。”

一一問候過去,隻有心月道君回了個“喲”,兩位女士都是輕哼以示,角木道君正在教育孩子,好吧可以理解。不過百忙之中角木道君還是招了個手以示尊重,亢金道君心中有些感動,真是個好人!至於氐土道君,嘛,可以忽略,倒不如說如果她回應了,自己還會嚇一跳呢。

亢金道君在靠近心月道君處坐下,也陷入了淺瞑,現在隻剩尾火道君未至,東方七宿齊聚就可以開啟任務了。漫長的歲壽中日日重複的生活著實無趣,所以對於新布的任務,他們的態度向來是歡喜的,哪怕生死難料。

畢竟無盡歲月裏,寂寥地守著星辰,無望的長生永治,實在過於無趣。

眾人並未等候太久,不遠處的一口火山噴發將歇的時候,眾人的神念就從天穹上感知到一個強大無匹的生命氣息駛向眾人,張揚狂霸的氣勢不加掩飾,驚醒了入定的天神們,泛著困意的幾人紛紛整拭裝容,調息以待。

一個高逾五十米的頭顱,被拋擲在遠處一個新形成還未冷卻的岩漿湖裏,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原來模樣。哪怕是滾熱的岩漿,也不能瞬間吞噬頭顱中的血氣和組織,隻能慢慢地侵蝕消磨,可見這頭顱進化程度之高。

四米餘高的魁梧天神沐浴鮮血走了出來,他赤裸上身,露出精壯堅硬的肌肉,腰間纏著虎紋獸裙,上身紋有赤黃色彩的奇詭圖騰,有種說不出的玄奧。

魁梧天神抹了一把臉,拂去大量血液濺到臉上凝固的血痂,看到了已經在等他的眾人,踏著沉重的步伐前往彙合。嗅到滿身腥臭味,房日道君麵目拗結,連連退後幾步道:“尾火道君!您就不能整理一下儀容再來彙合嗎,真是混不吝的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