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燈搖輝煌,魑魅慶嘉時。
時公允,奔襲萬裏山林,不息清影薄冰。
猶記啼,千山暮雪,隻影向何去?
——《隻影向何去》”
時間如指縫流逝的沙漏,在不經意間一點點流逝。
再炙熱的恒星,它發散的光也不會一直溫暖明亮,跨越漫長星際的恒星光,鮮能安然無恙地抵達黑暗的彼端。如果光明與黑暗是對立的,那麼光暗的交界處為何那麼和諧?如果光與暗勢不兩立,為何光依托於黑暗的幕景傳播光明?
星官·天床.月陰星.廣寒宮
這顆行星附近少能看見周天星辰,這片星空灰冥黯淡,寂靜無聲,雖說宇宙大多是 這樣,仍讓人覺得格外清冷,在星球外就能看見,月陰星上廣廈萬千坐落。偌大的一顆星球,僅僅在背著紫薇星公轉的那一側,一小塊區域中密集坐落著大片高聳的建築。
黃金為瓦,赤石方磚,雪泥為漆,抹得牆麵清白無瑕。
高廈坐落,大小幾千座四方屋舍,高逾千米者雄壯巍峨,寬廣甚至覆壓千萬裏疆域,排列嚴明,淨潔鋥亮。鳥舍泉池,假山玉道,也精致契合了氛圍,從外慢慢看去,儼然一幅緩緩打開的悅目寫意畫卷。
這是壯闊精美到,沒有人會不願意住進去的建築。建築群整體色調淡雅,就像月陰星一樣清冷,屋裏房外整潔但無一絲人氣,寂靜與清冷是這裏永恒的旋律。
在宮殿群一萬裏遠處,一株高逾三千米的月桂樹生長在那裏,月桂樹深紮根係,樹冠茂盛,哪怕是從星空中,也能看到這一樹金黃搖曳。
層層密葉之間,在靠近冠頂的一條寬大枝條上,一雙小巧的玉足垂蕩在空中,左腳腳腕鬆係著一根紅繩。往上看去,一襲白裙像銀沙鋪灑開,堪堪蓋住了雪白圓潤的大腿,盈盈一握的腰肢像是薄春拂堤的楊柳,美人眸點清水,唇含朱赤,雲髻垂胸,蓋住了懷中的一團雪白毛球。
那是一隻兔子。
美人輕輕的捋著兔子雪白柔順的毛發,將螓首埋入其中,兔子身上溫暖清甜的香氣在鼻間縈繞。兔子微眯著血紅的眸子,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美人的下頜也找到了舒適的抱枕,枕在柔軟蓬鬆的兔子身上,淺淺的寐著。
月陰星稀薄的空氣,無法有效隔絕來自宇宙的光線,五顏六色的光跨越了漫長的距離,籠罩著這片荒白淒冷的土地,照在人的身上帶來冰冷和刺癢之感。
樹下,月壤顯現出的灰白色告知了它的貧瘠,鬆散鏤空的土壤結構,除了無法分解的礦物碎屑,並沒有留下孕育生命的肥力。厚實無垠的土壤,廣袤遼闊的大地,卻拒絕了生命的入駐,似乎這樣的狀態從誕生起一直持續到現在,這片大地上沒有生命留下過的痕跡。
月陰星地麵上,除了高聳的地形被時光流蝕變得平緩,除了偶爾劃破天幕,墜落在地表的隕石砸出的深坑,震蕩起的塵土甚至跨越半個星球的遙遠,在幾百年的飄飄蕩蕩後落在背麵的土壤,這裏可能數百年見不到生靈的行跡。
樹下,在一根懸空橫亙的樹根處,一高逾3米的寬壯男人赤裸上身,下身圍著一塊沒有裁剪的麻布,用一條青翠草莖簡單的捆束著,極不合身地掛在腰際。
男人的臉型很是立體,明硬的線條,如刀削的石刻。他的眼神似星空深處的黑暗般深邃,如果你直視他的眼眸,一眼望到最底處,你無法從中得到任何感情的回饋,如墜永不見底的深淵,讓人心生恐懼。
這是一個沒有欲念,絕情斷識的男人。
高大的男人赤裸著上身,露出如鬼神完美的精壯身體,塊狀分明的肌肉線理,像最上品的曜石,閃著蕎麥色的光澤。
男人肩背上繡滿了藍色的鳶尾花,一朵朵嬌豔的開著,精美的刻在大塊的肌肉上。他如同一頭洪荒中走來的野獸,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敵意,雙臂緊繃,揮舞著長有五米的簡陋石斧,一次次以凶狠的勢頭砍在月桂樹幹上。
看起來脆弱的樹幹卻意外的堅韌,斧頭僅僅最尖銳的部分進入,餘下則再也無法寸進,於是吃力的抽出,一番折騰隻弄出半米深的創傷,相對數百米半徑的樹幹來說,幾乎是連皮都沒蹭破。
還未等男人歇口氣,預備好再次揮舞起斧頭的刹那間,創口迅速的回複著,斧頭再一次落下前,樹幹表麵已恢複如初。
男人的眼神未有變化,似是在過去的漫長時光裏見慣了這種情形——不如說,已經麻木了。他的手穩得像精密的機器,一次次協調得落下抬起,都切在同樣的位置。
在沒有恒星輪轉的天穹環境裏,借由星相判斷時間的流逝,似乎是件很困難的事。當然,對於這個男人來講,這是不需要的事,他的一天仿佛隻有不斷重複的砍樹,一天如此,天天如此,他的一生如此。
順著樹幹,微弱的震感傳至樹冠,已經鮮能感知到了,不過少女嬌嫩的肌膚哪怕隔著輕紗絲綢也捕捉到了這絲異動。睫毛微動,惺忪的睡眼重新看見了外界,像是破開地平線的新月,那眼眸中的純淨讓心靈顫動,看著這雙眼睛,似乎被其中的魔力吸引,難以移開,心中的汙垢被掃得一幹二淨,沒有雜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