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中靈力充沛,隻是光線昏暗,隻有微弱的燭光用來照明。

對於修道之人來說,就算洞內一片漆黑,他們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萬定然昨晚收到了承量的神思入夢,奉命前來後山。他心情沉重,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承量自三十年前請出神賜劍誅殺魔頭厲成肆後,就閉關修行。天啟派所有事務交由關門弟子萬定然處理。

三十年前的正魔大戰,雖然正道取勝,但仍然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以這一戰維係以後幾百年的和平穩定,也算值得的吧。

萬定然思緒紛飛,立在一個完全漆黑的洞口前,承量就在裏麵。

“師尊。”他作揖看向承量。

承量睜開眼,細細瞧了他一遍,笑道:“門中事務繁忙,你瘦了。”

萬定然眼神微動,承量老了許多,他已經長了皺紋,與平常老人沒有什麼不同。但事實是,修行人一旦顯老態,就證明突破不了,壽元要耗盡了。

萬定然忽然如鯁在喉,他低聲道:“弟子打算收一名徒弟,幫弟子處理門中事務。不知師尊何時出關,讓他見見師祖。”

“你看好的人,自然是好的。”承量對他招招手:“定然,你過來,為師有話叮囑你。”

萬定然足有千斤重,他走到承量麵前,跪下垂首問:“師尊請說。”

三十年不見,萬定然比他記憶中更加挺拔了些,穩重倒是一如既往。承量道:“為師大限將至,你不必難過。”

萬定然一言不發,既沒有說師尊壽比南山,也沒有說自己難過。承量知道他心底難過,也知道並非為自己一個人難過,他隻擔心一件事——萬定然的心魔。

“其實從閉關那天開始,我便每日做夢,夢見從前我還不是掌門,與別派弟子切磋曆練之事。”承量喟歎道:“秦潛與我情誼深厚,他死後,把我也困住了。”

秦潛是清虛山的逢春真人,他與師尊,感情不可言說,但兩人君子之交,光明磊落。

逢春真人以身殉道,成了師尊的心魔。萬定然何等聰明,他自然知道師尊在暗示自己,沈歸初的死,是他的心魔。

“不說這些了……你的徒兒叫什麼?”

“熟思審處,初寫黃庭,名為思初。如今十六歲了。”

承量沉吟片刻,頷首道:“也好。”

不知也好什麼。

“神賜劍交由你了。”承量微笑:“我房中有一把從前的佩劍,劍柄上刻有‘誅邪’,你替我送給思初吧。”

萬定然答“好”。

“好了,你去忙吧。”

萬定然拿著神賜劍,出了後山,秋日陽光慘淡,萬定然的心情也是慘淡。

忽然,慘淡的陽光變了,萬定然隻覺得有一陣風吹過,風中靈力深厚,雖然不比神賜劍中的靈力,但依然能讓人驚歎。

他停下腳步,發絲與衣裳飛揚,樹葉沙沙作響,厚重的雲層遮蓋住了陽光,像是要下雨的前兆。

風漸漸停了,萬定然轉身,朝山中跪下,磕了三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