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宋仰參加過3次葬禮,反複失去令人麻木,到了黎望這,仿佛她已經能麵不改色的接受這個事實。
按黎望老家的規矩,白事少說得在家停靈三天,要是沒撞上喪葬吉日,多停幾天也是有的。宋仰是第二天到的,說不上早,也算不得晚,她沒能見到黎望最後一麵。
黎望老家的村屋,得走一段山路,走下來宋仰臉上不禁微微泛著紅,稍稍平複了一下氣息,抬腳跨過院門的台階。院裏人算不上多,但宋仰感覺麵前的人烏壓壓的一片,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伯父來迎她,似是安慰她般,拍拍她的肩膀,告知她靈堂的位置,然後又忙著去迎下一個客人。宋仰偏過頭去,看他眼睛已經腫了一片,眼周泛著不尋常的紅。她心頭澀然,走近靈堂,上麵那張遺像是她和黎望一起挑的,笑容明朗,看得宋仰有些恍惚。跟悲痛守靈的伯母打過照麵,走近棺木,裏麵躺著的人消瘦蒼白的臉,跟照片上判若兩人。
宋仰虛靠著棺木右側,沉下身探下頭去,左手不自覺抬起,怯怯的摸上黎望的臉,指尖傳來一片冰涼。
“真冷啊,阿望。”宋仰喃喃自語道,“你最怕冷了。”
靈堂裏棺木旁燈光昏暗,宋仰此刻的表情看不真切,不多時,她抬起頭,麵上沒有什麼起伏,走到伯母身旁,跪坐下來一同守靈,伯母見著她過來,忍不住癟嘴,又哀切的哭了出來,她環抱著伯母,頭靠在其肩上,雙手輕撫其後背,溫聲安慰著。
人生何其的不公平,黎望這個熱愛生活的青年,罹患癌症,胃癌晚期,最後的日子被病痛折磨,形容枯槁,最後兩天她仿佛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央求父母,辦了出院回到家鄉,坐著輪椅看完了她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然後安靜的長眠於第二天傍晚。而宋仰那時候因為工作忙得不可開交,盡管她想加班加點提前完成手上的項目,擠出個大假來陪阿望,可阿望沒給她這個機會,她甚至見不著阿望最後一麵。
“望望說不想你看著她走,怕你太苦了,所以不讓告訴你,她出院回家這個事情。我們呢,她還一直說著抱歉,這輩子辛苦我們了,下輩子還要做我們的女兒。你說她是不是很乖,犯病化療自己扛著,輕易不哭出來,告訴我們不怎麼疼,走也走得安安靜靜。這麼懂事一個孩子,怎麼就...怎麼就...”
是啊,怎麼就把她帶走了呢,應該是我啊。宋仰空洞的想,撫著伯母後背的手心拽得死緊,又無力的鬆開。
黎望的靈隻停了三天,第四天一大早,便應了吉時抬上山入殮下葬。封棺的那一刻,宋仰手無意識的發抖,看著黎望的臉被棺木蓋過,心裏再清楚不過,這是見阿望最後一眼。
宋仰沒有哭。
“不要難過,宋仰,我隻是比你先走一步,我是個急性子,你知道的,黃泉路到底長什麼樣,我這就先去給你探路去了,哈哈。”
黎望說這話的時候,浮誇的大笑著,但是又那麼鄭重的喊宋仰的名字。宋仰定定的看著她,沒有言語,然後,黎望哭了,哭到氣息紊亂,口齒不清的說著要宋仰答應她,路過的護士聞聲來查房,隻看見兩個姑娘,麵對麵哭得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