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時節,木葉漸漸凋零,洛城中最為繁茂的闕雲街上也已是一片蕭瑟之象。
往昔雕梁畫柱的普雲閣如今隻剩一片尚未徹底理清的廢墟。那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除了憑添些坊間巷裏的談資之外,已逐漸淡出人們的思緒。
年輕公子坐在街邊的茶肆中,眼中映出遠處破敗的斷壁殘垣,手中端著茶杯,杯中茶水已涼,卻遲遲未飲。
“公子,人帶來了。”
身後一小廝朝年輕公子俯身一拜,肅聲稟道。
聞言,樓瑛放下茶杯,轉身看向戰戰兢兢跟在小廝身邊的男子。
“你就是步家老二?” 樓瑛雙目一瞥。
“回,回公子的話,小人名叫、名叫步四。和自家哥哥一道…在季、季府裏當差。”
還未說得幾句,便見步老二語聲愈發膽怯,兩臂都忍不住抖了起來。
“嗬。”
樓瑛忍不住嗤笑一聲,“這差當得甚好,將你哥哥都當到都尉府的鐵獄中去了。”
話音一落,步四登時兩膝一軟,‘撲通‘一聲伏跪在樓瑛麵前,抖得身若篩糠。
“公子,公子饒命… 哥哥挪騰出來的金銀,都叫我藏在了莊子上的菜地裏。求、求公子饒了我這次,明日,啊不,今日,今日天黑之前,我就把那些錢都挖出來,送去公子府上… 隻求您饒了我,千萬不要把我也送進官府… 哥哥已下了獄,如今我家就剩我這一個獨苗了…”
“你且安心,本公子不要你一分錢,也不會向官府告發你。”
樓瑛端起桌上的冷茶,薄薄地飲過一口。
“我隻問你一件事,你老實回答,我便差人連夜將你送出洛城。”
說完,樓瑛朝步家老二瞥去一眼,“連同你那菜地裏的一口袋細軟一起。”
“謝,謝公子饒命之恩… 隻要小人知道的,一定、一定不敢有絲毫隱瞞。”
聽得此語,樓瑛滿意地笑笑,雙目一垂,淡淡開口問道。
“你們家主君… 那位季將軍,喜歡什麼樣的女子?”
話音一落,俯身在地的步四登時抬頭,麵露不解,疑惑地望著麵前的貴人。
城東將軍府中,更為驚詫的,還有剛剛接了道聖旨的季清山與盧珊珊二人。
“封… 一品昭武大將軍… 賜婚,清平縣主?!”
渾身僵硬的盧珊珊與眉頭緊蹙的季清山相扶,緩緩起身,她心中大驚失色,嘴裏仍不住重複著方才宣旨太監的念誦之語。
“夫人,” 季清山將失神落魄的盧珊珊緊緊摟住,“你放心,我絕不會娶那清平縣主。事不宜遲,我這便進宮,請聖上收回成命。”
話音一落,季清山鬆開盧珊珊兩手,轉身便要出府。
“將軍。”
聽得盧珊珊喚他,季清山腳步一滯,轉身回望。
“此事… 已是定局了。前幾日小縣主來府上,我便覺得蹊蹺。想來,是陛下早已與郡王殿下商議定了,才有今日的旨意。”
盧珊珊淡淡說著,眼中惹出一層淚水,轉身便要回內院而去。
沒等走出幾步,卻忽而被溫暖堅定的懷抱緊緊從身後攬住。
“珊珊,這是你頭一回為了我拈酸吃醋。”
季清山將下巴抵在盧珊珊肩頭,言語中仿佛並不憂心那道從天而降的旨意,卻隻有十分的欣喜和滿足。
“我倒真想叫你為了我,作個妒婦。見你如此,才叫我覺得…你心裏有我,不想讓旁人隔在咱們中間。”
說著,季清山豁然笑笑,鬆開摟著盧珊珊的胳膊,將她轉過身來,麵向自己。
“我這就進宮,向陛下奏明,你已是我登過族冊、秉過祠堂的正妻,隻是礙於事故,尚未行禮。想來那楚郡王也不會願意叫自己的女兒做妾… 此事,夫人且安下心來。”